电话虫那端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低沉而冷冽。
这个声音,让旗舰上瘫软在地的miss.情人节,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她死死抓着电话虫,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
“我们……我们动用了近百门大炮,对他进行了两轮饱和炮击……”
“第一轮,船没事,只是被熏黑了。”
“第二轮,我们换上了所有的穿甲弹……专门用来对付海军装甲舰的穿甲弹!”
电话虫另一端很安静,只有miss.情人节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呼吸声。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汇报。
“结果……结果还是一样!”
“所有的穿甲弹,全部被弹开了!只在船身上留下了一些白色的印子!那艘船……它比钢铁还要坚固!”
“然后……然后他主动冲锋,只用了一次撞击,就撞沉了我们一艘比他大三倍的武装快船!”
“他自己的船……船头只是掉了一片漆……”
说到这里,她脑中又浮现出那艘船蛮横撞碎同伴的画面,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们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而他……他可以轻易地摧毁我们。”
“他就是个怪物!一个刀枪不入的怪物!”
miss.情人节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许久,那个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语调里没有愤怒,反而带上了一点极具危险性的玩味。
“……神木‘亚当’吗?”
“原来如此。果然有点意思。”
miss.情人节愣住了。
神木“亚当”?那是什么?
她还想再问,但电话虫那端已经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在那里等着,会有人去处理后续。”
咔嚓。
电话虫被单方面挂断。
miss.情人节呆呆地举着电话虫,冰冷的忙音不断传出。
她明白mr.0话里的意思。
所谓的“处理后续”,也包括处理她们这些任务失败的“废物”。
……
海风带着淡淡的硫磺与硝烟味,吹拂着“不屈者号”的甲板。
那狂放不羁的笑声早已停歇。
雷恩靠在舵轮上,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因为极限使用【薪火】而濒临报废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有几缕极淡的青烟冒出。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剧痛中颤抖,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莉娜端着一杯淡水走了过来,递到他嘴边。
她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雷恩,你的身体……”
雷恩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大口,干涸的喉咙得到了一点滋润。
“死不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重的疲惫。
“只是脱力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莉娜看着他强撑的样子,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地站到他身边,准备随时接替舵手的位置。
另一边,老船匠拉姆的狂喜还没有过去。
他抱着主桅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然后又趴在甲板上,用脸颊亲昵地蹭着那些被炮弹轰击出的白色凹痕。
“我的孩子!我最杰出的作品!你是无敌的!”
他的两个学徒也差不多,瘫坐在地上,看着这艘自己亲手打造、坚不可摧的船,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狂热。
雷恩看着这一幕,疲惫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老头,干得不错。”
这句简单的夸奖,让拉姆激动得满脸通红。
“那是当然!”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挺着胸膛,骄傲地拍打着甲板。
“这可是‘神木亚当’!是我的手艺和神木最完美的结合!从今天起,它就是这片大海上最坚固的船,没有之一!”
船上的气氛,终于从之前的生死一线,转为了暂时的轻松与安宁。
他们冲出了包围,甩开了敌人,在这片广阔的大海上,获得了片刻的自由。
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雷恩!”
一直用望远镜警戒着后方的莉娜,忽然开口,语气凝重。
“后面有船!速度非常快,正朝我们追过来!”
拉姆的骄傲宣告被打断,他立刻紧张地跑到船尾。
雷恩也强打精神,回过头。
只见遥远的海平面上,一个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那是一艘通体漆黑的单桅快船,船身线条流畅而狭长,一看就是专门为了速度而设计的。
它的速度,比之前巴洛克工作社那些笨重的武装船快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怎么追上来的?”拉姆的一个学徒不解地问。
莉娜放下了望远镜,摇头道。
“不是之前那些船,是新的追兵!”
雷恩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现在身体状况极差,根本无法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
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不屈者号”的性能甩开对方。
“都抓稳了!”
雷恩低喝一声,双手再次握紧舵轮,开始调整船帆角度,试图借助风力与洋流,进行战术规避。
“不屈者号”的船身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开始加速。
然而,后面的那艘黑色快船却紧追不舍,无法甩开。
无论雷恩如何转向,如何借助风势,对方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用同样高超的船技,死死地咬在他们身后,并且不断拉近距离。
对方船上,也有一个航海术极其高明的舵手。
“该死!”
雷恩骂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舵手正在戏耍他们,轻松地预判并跟上了他所有的操作。
距离被一点点拉近。
很快,他们已经能看清对方船首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头戴一顶黑色高礼帽的男人。
他身形瘦长,面容冷峻,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越来越近的“不屈者号”,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完全是在打量一件死物。
“开炮吗?”拉姆紧张地问。
雷恩摇了摇头。
距离太远,而且对方的船只灵活,炮击很难命中。
更重要的是,对方既然敢单枪匹马追上来,就一定有对付他们的底牌。
果然,就在两船相距不到五百米时,那个戴着高礼帽的男人,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船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以为对方要动用什么武器。
可预想中的枪声或炮声都没有出现。
那个男人抬起的右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的手掌,连同小臂,开始失去固有的形态,皮肤与肌肉的界限变得模糊,最终化为一团半透明的、粘稠的物质。
“那……那是什么?”拉姆的学徒看得目瞪口呆。
高礼帽男人——代号mr.3.5——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着“不屈者号”前方的海域,猛地一挥手。
一大片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液体,从他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东西里射出,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海中。
液体在落入海水后,没有沉没,而是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只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在“不屈者号”的必经之路上,形成了一片方圆近百米的、闪烁着诡异光泽的粘稠区域。
“不好!”莉娜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屈者号”正全速航行,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完成转向。
下一秒,船头一头冲进了那片区域。
嗡——!
一声沉闷的异响从船底传来。
整艘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航速骤然下降了七成以上!
巨大的惯性让甲板上的所有人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雷恩死死地抓着舵轮,才稳住身形。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舵轮变得沉重无比,仿佛下面连接的不是海水,而是正在凝固的水泥。
“不屈者号”陷入了泥沼!
引擎在疯狂轰鸣,新换装的强劲核心爆发出澎湃的动力,但船只只是在原地艰难地挪动,每前进一寸都异常困难。
“怎么回事!”
拉姆冲到船舷边,探头向外看去,随即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海!船下的海水……全都变成像果冻一样的黏胶了!”
莉娜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
“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超人系的!”
看着在黏胶海域中艰难挣扎的“不屈者号”,后面的黑色快船上,mr.3.5的嘴角,终于勾起了戏谑的笑容。
他没有下令追击,也没有下令开火。
他就那样悠闲地指挥着自己的船,慢慢地、不紧不慢地靠近动弹不得的猎物。
雷恩猛地将引擎的动力阀推到了极限!
嗡——!!!
引擎发出了尖锐嘶鸣,整个船身都开始剧烈地颤动。
船尾的螺旋桨以一个疯狂的速度搅动起来,将那些果冻般的黏胶搅得四处飞溅。
有用!
船只终于开始缓慢地、一寸寸地,从这片黏胶地狱中挣脱出来!
然而,就在船身即将完全脱困的刹那!
砰!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从下方的机舱内传了出来!
拉姆的一个学徒脸色惨白地从楼梯口探出头。
“老板!不好了!引擎过载,一号传动轴……好像裂了!”
巨大的消耗,换来了暂时的脱困。
“不屈者号”终于冲出了那片黏胶的范围,重新获得了速度。
但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他们回头,看向那艘不紧不慢跟上来的黑色快船。
船首,mr.3.5对于他们的脱困,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他脸上的戏谑表情更浓了。
他再次抬起了那只已经化为黏胶的手臂,对着他们前方的海域。
他的却清晰地顺着风,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