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排，靠左边第七个座位的扶手还有点湿，宋拾薪站在那儿，指尖轻轻动了下。他没低头看，只是把手里的那张符纸慢慢合拢，指缝间留下淡淡的血痕。袖子里的玉简一直在震，一下一下，像心跳似的，断断续续地响着。
他往前走了几步，穿过赛场边缘。青石地面映着惨白的灯光，影子被拉得老长。主会场那边已经亮了几盏灵灯，几个组委会的人正陆陆续续走进闭门厅，门轻轻关上，没人说话。
宋拾薪停在一根柱子旁边，离人群不远不近。他不急，就那么静静看着。刚才还闹哄哄的，天澜学院交回参赛令牌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可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些进进出出的人，脚步匆匆，衣角都带风，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事还没完。
没过多久，主席台旁边的门开了，一个穿深灰色长袍的老头走上台。全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过去。他站定后扫了一眼底下稀稀落落的人群，开口说道：“经军方和监管司联合调查，天澜学院、西京第三异能院、东南剑庐附属分院，确实涉及域外非法组织联络案，证据确凿。从即日起，取消这三所学院本届全国青年异能大赛的所有参赛资格！”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听得出失望。
老头继续说道：“由于参赛队伍数量不足，无法满足决赛最低门槛，原定决赛……取消！”
话音一落，全场静得吓人。
过了几秒，青鸾学院有个学生忍不住喊出来：“我们打这么多场，就这么算了？”
“赛事安全高于一切！”老头语气平静：“这是最终决定。后续选拔安排会在七天内公布，请大家耐心等待通知！”
那人还想争辩，却被旁边的同学拉住了。周围渐渐响起叹息声，有人摇头走开，有人呆坐在原地，好像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宋拾薪一直站着，没动。他听着广播在空旷的场地里来回回荡，看着三面被摘下来的院旗静静地躺在密封箱里，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较量的开始。
这时，李东阳从外面走过来。一身军装，肩章闪着微光，身后跟着两个人。路过宋拾薪时，他顿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点头，谁也没说话，却什么都懂了。
李东阳刚要走，忽然停下，低声说道：“马琰醒了两次，第二次说了句‘她不该在名单上’！”
宋拾薪眼神一紧。
“我没问他是谁！”李东阳声音更低了些：“但他盯着你妹妹的名字看了很久！”
宋拾薪沉默了几秒，才问道：“她现在在哪？”
“在学校教室，已经暗中安排了保护。钟瑶送来的药也查过了，没问题！”李东阳顿了顿：“但你要小心，敢把她名字列上去的人，绝不会只盯着那么简单！”
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宋拾薪收回目光，望向主席台。会议厅里灯还亮着，人影晃动，显然里面还在开会。他没走，而是把刚才那张符纸重新摊开。
奇怪的是，上面的血痕，比之前更湿润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丝神识探进去，顺着那股微弱的波动往源头追。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的节奏，不是字也不是话，更像是某种仪式的节拍，又像是呼吸和心跳叠在一起的声音。
他猛地收回神识，眉头微微一跳。
这信号不只是传消息，更像是……在确认谁还活着。
远处，主席台后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宋拾薪眼角一扫，看见一名工作人员低头走过，右手不经意间露出一道暗红色的印记，一闪就没了。
他记下了那个人的位置。
广播又响起来：“请所有剩余参赛选手于明日午时前到登记处领取退赛凭证，逾期视为自动放弃后续选拔资格！”
人群开始散了，脚步杂乱，情绪低落。有人气得把令牌摔在地上，有人默默收起自己的法器，更多人只是茫然地站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拾薪没动。
他把符纸仔细折成一小块，放进贴身的口袋。那股波动还在，而且越来越清晰，仿佛对方知道他在查，却不急着切断。
他抬头看向会议厅深处。
里面还有人在走动。一个人拿着记录用的玉简，正跟别人争论着什么。突然，另一个人抬手指向窗外，正是宋拾薪站的方向。
宋拾薪没躲，也没动。
片刻后，那人移开了视线，继续说话。
风吹了起来，卷动廊下的帘子。宋拾薪袖子轻轻扬了下，紫电剑藏在里面，剑柄冰凉。他右手抚过剑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罢休。
他也知道，妹妹的名字出现在那份名单上，绝对不是巧合。
而那每三秒一次的信号，不只是试探，更像是……一场邀请，或者陷阱。
他就这么站着，像比赛结束后唯一没离开擂台的选手，明明胜负已定，手里却还紧紧握着武器。
忽然，主席台后面的会议厅灯光闪了一下。
宋拾薪瞳孔一缩。
就在那一瞬，他看见那个拿玉简的人，左手袖口滑出半颗墨绿色的珠子，表面泛着极淡的光，很快又被收了回去。
两界珠。
那是他的东西。
可那人，根本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宋拾薪呼吸一滞，脚下没动，心却翻江倒海。那颗珠子怎么会出现在组委会高层手里？是仿造的？偷的？还是……早就被人调包了？
他想起卧牛山那次传承，想起镇界巨蛙体内取出的墨绿珠子，当时谁都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如果它真是开启通道的关键，那现在落在敌人手里，意味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
他正准备迈步，忽然掌心一热。
那张符纸竟然自己展开了，血痕迅速蔓延，在纸上形成一道扭曲的纹路，像一条锁链断开了。
宋拾薪立刻攥紧。
可就在他合掌的瞬间，远处主席台后的厅内，那个工作人员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赫然浮现出一道暗红印记，形状竟和符纸上刚形成的纹路隐隐对应！
宋拾薪瞳孔骤缩。
对方，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