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惜没有再理会系统!
霍府彻底安静了下来,空旷得有些吓人。
留下的,只有霍锦惜,以及几十个自愿留下的霍家伙计。
这些人,大多是家中曾有亲人死在日本人手上,血仇深重,宁可留下与家主共存亡,也要在最后关头多杀几个倭寇的硬骨头。
霍锦惜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些眼神坚定、带着赴死决心的伙计。
她没有多说废话,只沉声道:“清点家伙,熟悉巷道。从现在起,这里就是钉子,也是猎场。能啃下鬼子多少肉,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是!当家!”众人低声应喝,声音压抑却充满力量。
凄厉的防空警报猛地扯破了长沙城上空最后一丝宁静,像是野兽垂死的尖啸!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轰——!轰隆隆——!”
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跟着颤。
顷刻间,繁华的街市变成了人间地狱。火光一团接一团地爆开,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把半边天都染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砖石木料噼里啪啦地垮塌下来,灰尘漫天飞舞,呛得人直咳嗽,眼泪直流。
哭喊声、尖叫声、求救声、还有房子倒塌的轰隆声……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慌。
都以为霍家早就人去楼空。
连张启山在指挥部看着地图,听着各处告急的消息时,心里都默认霍锦惜早已带着孩子安全到了北平。
他甚至为此暗自松了口气,尽管那口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涩然。
可实际上,霍锦惜根本没走!
炮声一响,霍府那扇厚重的大门就猛地打开了。
霍锦惜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裤站在门口,脸上蒙着块湿布抵挡烟尘,眼神冷得像块冰,丝毫不见慌乱。
“都别愣着!”她的声音穿透爆炸的噪音,清晰而镇定,
“霍五,带你的人,去西街口,那边巷子窄,房子密,能把老百姓往后街撤!”
“老刘!带上家伙,占住粮库那边那个三层钟楼!那地方高,视野好,给我盯死了过来的路口,看到鬼子步兵就给我往死里打!”
“剩下的人,跟我来!把街坊邻居都叫出来,往防空洞和霍家地窖里引!快!”
她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一道道指令扔出去。
1. 那些自愿留下的霍家伙计们轰然应诺,立刻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扎进硝烟弥漫的街道里。
霍锦惜自己也没闲着,她逆着惊慌逃窜的人流,冲进一条满是碎砖烂瓦的小巷。
几个老人和孩子吓傻了,缩在垮了半边的门洞里瑟瑟发抖。
“出来!跟我走!”霍锦惜朝他们喊,声音不容置疑。
她伸手把一个吓软了腿的老太太架起来,又对另外几个孩子吼道,“快起来!跑起来!往霍家后院跑!认得路吗?”
孩子们被她一吼,倒是回了神,哭着点头,搀扶着跟在她后面。
爆炸就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气浪裹着碎石扑面而来。
霍锦惜把老太太往身后护了护,眯着眼,继续往前冲。
她能闻到空气里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木头燃烧的焦糊味。
好不容易把这一批人送回相对安全的霍家范围,交给接应的伙计,霍锦惜快步登上了霍家主体建筑那未被炸毁的阁楼。
她扶着窗框,望出去。满目疮痍。曾经熟悉的街道、店铺,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燃烧的火焰。
更远处,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地响着,那是守军在和鬼子交火。
她的家,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正在被战火撕碎。
第一世记忆中书本上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都远远没有此时亲眼见证来的惨烈!
霍锦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发紧。
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一团越烧越旺的、近乎冰冷的决绝火焰。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系统117安静如鸡,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指挥部里,张启山嗓子已经哑了,红着眼睛在地图前调度着越来越少的兵力。
“城西!城西需要支援!鬼子冲得太猛了!”
“报告!三团打没了!团长殉国!”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突然,一个满身硝烟、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军官冲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告:“佛爷!奇了!霍家那边……霍家那边好像有人在打!”
张启山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霍家?不是说早就空了吗?!”
“是真的!”军官急道,
“我们有个兄弟从那边撤下来,说看到霍家伙计在钟楼上放枪,打得还挺准!还看到……看到有人组织老百姓往霍家院子里撤!”
张启山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变了:“你看清楚是谁在指挥?!”
“离得远,烟又大,没看清脸!但是个女的,个子挺高,指挥起来很利索!”军官语速飞快,
“兄弟们都说,邪门了,霍三娘不是早跑了吗?!”
张启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女的?指挥?霍锦惜?!她没走?!她竟然没走?!还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淹没了他!比他面对任何一场恶战都要心惊胆战!
“胡闹!!”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都在跳,
“她…她怎么敢!” 气急败坏中,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揪心和愤怒。
“佛爷?那我们现在……”副官小心翼翼地问。
张启山胸口剧烈起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霍家那片区域,眼神变得极其可怕。
“调!从预备队里抽一个排!不!一个连!立刻给我增援霍家方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霍家那片街口守住!把……把里面的人,给我护住了!少一根头发,我毙了他们!”
“是!”副官从未见过佛爷如此失态,不敢多问,立刻跑去传令。
张启山独自站在指挥部里,手指紧紧抠着桌沿,指节泛白。
窗外炮火连天,他的心里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反复盘旋——
霍锦惜,你最好给我活着!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