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林清婉每天都在思考那个问题。救还是不救？她翻阅了无数资料——医学伦理学、哲学、宗教、法律，所有关于道德困境的讨论。但没有答案，或者说，每个答案都不完美。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山，手里拿着母亲的照片。
妈，你当年怎么想的？
照片里，母亲笑得很温柔。但林清婉知道，那笑容背后，藏着多少痛苦。母亲救了那个恐怖分子，然后，一百二十三个无辜的人死了。母亲后悔了，开始质疑自己，最后，崩溃了。
我不会重复你的路。林清婉说，但我也不会背叛你的信仰。妈，相信我。
她站起来，胸口起伏，走向大厅。
十二位长老已经在等她。
林清婉。约翰说，想好了吗？
是的。
很好。约翰打开一份文件，这是你的案例。
林清婉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手开始颤抖。
文件上写着：某国总统，73岁，患晚期胰腺癌。全球只有林清婉医生有治疗方案。但根据情报，该总统正在策划战争。一旦发动，将导致数十万人死亡。如果不救，他将在三个月内自然死亡，战争不会爆发。请问，林医生，你救还是不救？
林清婉攥紧文件，手心全是汗。她咬了咬嘴唇，用力太大，咬破了。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但她顾不上。
救，数十万人会死。不救，违背医者誓言。怎么选？
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林清婉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救他。
全场哗然。
什么？一位长老震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意味着数十万人可能死亡。
那你还要救？
是的。林清婉看着所有人，因为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不是判生死。我们不是上帝，我们没有权力决定谁该活，谁该死。即使他是恶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有义务救他。这是希波克拉底誓言，这是医者的底线。
约翰看着她，眼神复杂。林清婉，你和你母亲一样，都太理想化了。
林清婉打断他，我和我母亲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母亲只救人，然后后悔。林清婉说，但我会在救活他后，揭露他的罪行。
全场安静了。
你说什么？约翰蹙眉。
医生只负责治病，不负责审判。林清婉说，但作为人，我可以用其他方式阻止邪恶。我会救活他，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但我会把他策划战争的证据，交给国际法庭。让法律来审判他。如果法律不管，我会交给媒体。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罪行。如果这些都不行，她的声音变冷，我会亲自阻止他。
大厅里，彻底安静了。长老们看着她，眼神震撼。这个年轻女孩，她找到了第三条路。不是救还是不救的二选一，而是——救人，但也阻止罪恶。
聪明。约翰说，你找到了医者和人类的平衡点。作为医生，你救人。作为人类，你阻止邪恶。这，就是你的答案。
林清婉点点头。
我母亲的错误，不是救了那个恐怖分子。她说，而是救了之后，什么都没做。她只履行了医生的职责，却忘了人类的责任。所以她后悔了，所以她崩溃了。但我不会。
她看着母亲的画像：因为我会做得更好。我会救人，也会救世。
约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林清婉，第二关，通过。
林清婉松了口气，腿有点软，但她保持站立。
约翰看着她，眼里有欣赏，也有担忧。但是，你确定你能做到吗？阻止一个国家的总统，发动战争。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你会成为他的敌人。他会用一切手段杀你。你确定，你承受得住吗？
林清婉攥紧拳头。我不确定，但我会尽力。因为这是对的。即使失败，至少我尽力了。
约翰笑了。很好。
他走回座位：现在，最后一个考验。林清婉，你愿意为天机会放弃什么？
放弃？
是的。约翰说，天机会的每个成员，都必须有所牺牲。有人放弃了财富，把所有钱捐给天机会。有人放弃了家庭，终身不婚。有人放弃了自由，被软禁在庄园里。你母亲，放弃了生命。
约翰看着她：你呢？你愿意放弃什么？财富？爱情？还是生命？
林清婉愣住了。她没想到，最后的考验是这个。
她想了想。财富？她从来不在乎钱，云上集团的资产，够她几辈子用不完。家庭？父亲还在，她不可能放弃。爱情？秦墨轩还在等她，她答应了他，要回去。生命？她还年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不想死。
那她要放弃什么？
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林清婉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约翰。
我什么都不会放弃。
约翰眉头一皱：什么？
我说，林清婉的声音很坚定，我什么都不会放弃。不会放弃财富，不会放弃爱情，不会放弃生命。我加入天机会，是为了守护这些，不是牺牲它们。
全场哗然。
林清婉！一位长老怒道，你太狂妄了！天机会的规矩，所有人都要有所牺牲！
那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的。
你——
等等。约翰抬手，示意那位长老闭嘴。他看着林清婉，眼里有光。
说说你的理由。
我母亲放弃了生命，得到了什么？林清婉问。
她拯救了无数人。
但她失去了看我长大的机会，失去了和父亲共度晚年的机会。这值得吗？
这......约翰沉默了。
我知道你们会说，这是伟大的牺牲。林清婉说，但我不觉得。我觉得这是悲剧。一个人，为了拯救世界，失去了自己的世界。这不是伟大，是悲哀。
她看着所有人：我加入天机会，是为了让更多人拥有幸福。如果我自己都不幸福，我怎么给别人幸福？如果我连爱人都守护不了，我怎么守护世界？所以，我不会放弃任何东西。我会拥有财富，拥有爱情，拥有家庭，拥有一切。然后，用这些力量，去改变世界。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所有长老都看着她，有人震惊，有人愤怒，有人思考。
约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林清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很低。
我知道，我在挑战天机会的传统。但我觉得，这个传统，该改了。
约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大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约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太好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一个敢说这话的人吗？
林清婉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们的传统，确实该改了。约翰说，我们牺牲了太多。有人失去了家庭，有人失去了爱情，有人失去了生命。我们拯救了世界，却失去了自己。这不对。
他看着所有人：林清婉说得对。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幸福，怎么给别人幸福？如果我们连爱人都守护不了，怎么守护世界？所以，从今天起，天机会改变规则。不再要求成员牺牲，而是让每个成员，在拥有幸福的同时，创造更多幸福。
全场沸腾了。有人鼓掌，有人哭泣。
林清婉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她改变了天机会的规则？
约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清婉，恭喜你。三个考验，全部通过。从今天起，你是天机会的第十三人，继承你母亲的位置。
林清婉的眼泪，掉下来了。谢谢。
不，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你让我们看到了新的可能，一个既能拯救世界，又能守护幸福的可能。
他顿了顿：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
林清婉看着母亲的画像，泪流满面。
妈，我做到了。她在心里说，我没有重复你的路，我找到了第三条路。一个更好的路。你看到了吗？
画像里，母亲笑得很温柔，好像在说：看到了，我的孩子，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