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深夜，只有仪器的滴答声。
陈锦程坐在病床边，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刚才那个医生被保安拦下了——说是证件有问题。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但他知道，母亲差点出事。
锦程。陈母睁开眼，声音虚弱。
妈，您醒了。他握住母亲的手，手心都是汗。
陈母看着儿子憔悴的样子，眼泪就下来了：儿子，妈对不起你。
妈，别说这个。
不，我必须说。陈母挣扎着坐起来，是我毁了你，也毁了清婉。如果不是我一直在你耳边说她配不上你，说她土气，说她没背景……你们不会走到今天。
陈锦程沉默了。
是啊，母亲的话像毒药，一点点侵蚀着他对林清婉的感情。每次林清婉做了什么，母亲总能挑出毛病。久而久之，他也开始用挑剔的眼光看她。
妈，他深吸一口气，我错了，错得彻底。
这是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承认错误。
清婉那么好，我却……他的声音哽咽了，我居然为了一个宋雨儿，把她伤成那样。
都是妈的错。陈母哭得更厉害了，我总觉得咱们家了不起，总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可清婉呢？人家是真心对咱们的。
她想起林清婉做的那些事。
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做早餐，虽然手艺不好，但从没偷懒过。她胃不好的时候，林清婉会熬一夜的粥，一勺一勺地喂。过年过节，林清婉会提前一个月准备，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叫我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陈母擦着眼泪，可我呢？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土，说她配不上我儿子。
妈，别说了。陈锦程也红了眼眶。
还有更过分的，陈母继续说，记得那次她发烧吗？烧到39度还在给你熬汤。我不但没有关心，还说她娇气。
陈锦程想起来了。那天林清婉脸红得不正常，他以为是热的，原来是在发烧。而他呢？他喝完汤就去公司了，留她一个人在家。
儿子，陈母突然抓住他的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这医药费，是清婉付的。
陈锦程愣住了：您怎么知道？
刚才护士说漏嘴了。陈母的眼泪又流下来，VIp病房，最好的医生，最贵的药……都是她付的钱。
房间里安静下来。
陈锦程的手在发抖。林清婉，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还在暗中帮助他们。
她为什么要这样？他喃喃自语。
因为她善良。陈母说，比我们所有人都善良。儿子，我们配不上她的善良。
母子两人相拥而泣。
不是因为失去了财富，不是因为破产，而是因为他们终于认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样的珍宝。
与此同时，云上集团顶楼。
林清婉还在办公室，面前摊着一堆文件。都是收购协议——锦程集团的供应链企业，一家接一家地被她收入囊中。
老板，苏雨薇走进来，都快凌晨三点了，您该休息了。
马上。林清婉签下最后一份文件。
她摘下眼镜——那副平光镜，揉了揉眉心。最近总是熬夜，眼睛有些疲劳。
锦程集团的上下游，基本都被我们控制了。苏雨薇整理着文件，陈锦程就算想东山再起，也没机会了。
林清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江城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像星星一样闪烁。
雨薇，你觉得我狠吗？她突然问。
苏雨薇摇头：一点都不狠。换做是我，会做得更绝。
林清婉苦笑：可我并不觉得痛快。
为什么？
因为……她转过身，复仇这件事，其实很累。每一步都要算计，每一步都要小心。我已经赢了，可我并不快乐。
她又习惯性地想推眼镜，推到一半才发现眼镜刚才摘了。这个小动作让她自己都笑了。
老板，苏雨薇小心地问，那您为什么还要继续？
不是为了复仇。林清婉重新戴上眼镜，是为了自保。黑凤凰盯上了陈锦程，如果他的公司还在，会成为攻击我的武器。我必须先下手。
原来如此。苏雨薇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沈墨推门进来，脸色凝重：清婉，有个消息。
说。
陈母要来见你。
林清婉皱眉：她身体不是很虚弱吗？
是很虚弱，但她坚持要来。沈墨递过一份监控截图，这是医院的画面，她正在换衣服，说要亲自向你道歉。
画面里，陈母挣扎着下床，护士想拦都拦不住。
她疯了吗？苏雨薇惊呼，这样会出事的！
林清婉盯着画面，陈母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很坚决。
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去陈家的时候。陈母打量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商品。你是林清婉？看起来挺普通的嘛。
那时候的陈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现在的陈母，却愿意拖着病体来道歉。
派人去医院。林清婉做出决定，别让她过来。
您不想见她？苏雨薇问。
不是不想见，是不能见。林清婉的声音很平静，她这个状态，路上出事怎么办？而且……
她顿了顿：有些道歉，说出来反而是负担。她想求得心安，但我给不了。与其见面尴尬，不如各自安好。
沈墨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林清婉叫住他，告诉医院，陈母的一切费用继续记我账上。还有，派两个保镖暗中保护他们母子。
为什么？沈墨不解。
因为黑凤凰不会放过他们。林清婉重新坐回办公桌前，他们是用来威胁我的筹码。
可您已经和陈锦程没关系了。
林清婉笑了，是那种自嘲的笑：沈哥，你觉得外人会信吗？三年夫妻，哪能说断就断？黑凤凰赌的就是我会心软。
那您会吗？苏雨薇小声问。
林清婉拿起笔，继续批阅文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不能让无辜的人因我受伤。陈母虽然势利，陈锦程虽然渣，但罪不至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沈墨和苏雨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钦佩。
这就是林清婉，即使被伤害，依然保持善良。即使在复仇，依然有底线。
医院里，陈母被护士强行按回床上。
陈太太，您不能这样，会出事的！
我必须去！陈母挣扎着，我欠她一个道歉！
陈锦程抱住母亲：妈，别去了。她不会见您的。
为什么？
因为……陈锦程苦笑，她已经放下了。我们的道歉，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陈母愣住了，然后捂着脸痛哭。
是啊，当你伤害一个人太深的时候，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