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城,万通阁地下深处,一座守卫森严的独立禁室。
楚渊、厉九幽、墨尘长老自传送阵走出,早已等候在此的屠管事与几名气息沉稳的商盟执事立刻迎上。静室四周墙壁由可吸收神识探查的“吸灵石”砌成,并布有多重隔绝、防御阵法,其防护级别,比之前葬魔渊外围的临时据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楚先生,此地绝对安全,您可安心闭关疗伤。所需丹药、灵石、或任何资源,只需吩咐一声,即刻送到。”雾隐上人说道,他并未一同传送回来,而是稍迟一步,处理完后续事宜后,也悄然返回了血煞城。
“有劳上人,有劳诸位。”楚渊点头致谢。他确实需要一段时间彻底恢复,并消化近来的感悟。
接下来的日子,楚渊深居简出,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疗伤与修炼之中。商盟提供的资源极为丰厚,各类顶级疗伤、养魂、固本培元的丹药源源不断,甚至还有数种对感悟空间法则有益的珍稀灵物。楚渊来者不拒,以《九幽魔经》鲸吞海吸,伤势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修为也在稳步朝着炼虚后期巅峰迈进。
他丹田内的“无生剑”虚影,在吸收了“血魄圣印”部分精华,又经楚渊以寂灭剑意不断温养后,剑身上的裂痕又有一道变得极其细微,散发出的寂灭道韵更加深邃。他对“寂灭轮回”与“无生斩”这两式杀招的领悟,也因连番生死搏杀而愈发深刻。
厉九幽则在墨尘长老的指导下,稳固着新突破的元婴境界,并苦修楚渊传授的《九幽魔经》剑诀,进境同样不慢。
那“幽瞳”女童被安置在另一处更隐秘、有专人看护的密室中,以商盟秘法维持着生机,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眉心的圣印时明时暗,侵蚀着所剩不多的灵智。
转眼,两月过去。
这一日,楚渊自深层次入定中醒来,双眸开阖,神光内蕴,周身气息圆融无瑕,赫然已彻底恢复,修为稳固在了炼虚后期巅峰!距离那魔将(合体)之境,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楚渊知道,这层纸,需要机缘与积累方可捅破。
“是时候了。”楚渊低语。距离“三圣祭”的血月之夜,仅剩月余。他必须立刻动身,前往西南“迷失魂海”,寻找“冥心之钥”的下落。
他唤来厉九幽与墨尘长老。
“师尊,您伤势恢复了?”厉九幽感受到楚渊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又惊又喜。
“嗯。九幽,你修为已稳固,剑道小成。此次前往魂海,凶险未知,你可愿随我同往?”楚渊问道。厉九幽虽修为尚低,但心性坚韧,剑道天赋不凡,带在身边历练,或可更快成长。而且,魂海之地迷乱神魂,多一个可信之人,也多一分照应。
“弟子愿往!定不负师尊期望!”厉九幽毫不犹豫,眼中充满战意。
“好。墨长老,那女童与阿九,就劳烦您与商盟照看了。”楚渊对墨尘道。阿九在楚渊离开后,一直由墨尘教导,进步神速,已至金丹圆满,正在准备结婴。
“上使放心,老朽定当尽心。”墨尘长老恭敬道,“另外,雾隐上人昨日传讯,关于‘魂族’与‘迷失魂海’,盟中又搜集到一些新情报,已整理成玉简,请上使过目。”
楚渊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片刻后,他眉头微蹙。
玉简中信息显示,迷失魂海确实位于魔域西南边陲,是一片被灰白色“噬魂雾”永久笼罩的浩瀚海域。雾中不仅隔绝神识,扭曲方向,更充斥着各种诡异的精神攻击与空间陷阱,甚至有传闻,雾中栖息着以神魂为食的可怕“魂兽”。而魂族的踪迹,近百年已极少被外界发现,最后一次有明确记载的目击,是在魂海外围一座名为“迷魂岛”的荒岛上,大约三十年前。
此外,玉简中还提到一个令楚渊有些意外的信息:大约半月前,有一支身份不明、但疑似来自“天魔教”(非幽冥教)的小队,也悄然进入了迷失魂海区域,目的不明。
“天魔教也掺和进来了?”楚渊目光微凝。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天魔教、幽冥教,这两个名字如此相似,行事皆诡秘阴毒,他们之间是否有所关联?他们同时盯上魂族或“冥心之钥”,是巧合,还是……
“看来,这趟魂海之行,不会太平。”楚渊收起玉简,对墨尘道,“请转告雾隐上人,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迷失魂海区域地图,以及前往那里最快的路线。另外,帮我准备一些抵御神魂攻击、稳固心神的宝物,数量要足。”
“是,老朽这就去办。”墨尘长老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楚渊所需之物已备齐。除了详尽地图与路线,还有数瓶“定魂丹”、几枚“清心玉佩”,以及一面据说可在噬魂雾中略微增强神识感应的“寻魂罗盘”。商盟的办事效率,确实极高。
“楚先生,一切小心。若在魂海遭遇不可抗之危险,可激发‘万通金令’,附近若有我盟人员或据点,或可提供些许助力。”雾隐上人亲自前来送行,叮嘱道。
“多谢上人。楚某记下了。”楚渊抱拳。他没有多做停留,与厉九幽变换了容貌气息,通过商盟的隐秘渠道,悄然离开了血煞城。
……
十日后,魔域西南边缘,一片荒凉的海岸。
眼前是灰蒙蒙的、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笼罩着厚厚的、缓缓流动的灰白色雾气,正是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噬魂雾”。雾气边缘,海浪拍打着黝黑的礁石,发出空洞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仿佛能渗透灵魂的不适感。
“师尊,前面就是迷失魂海了。”厉九幽望着那无边的灰雾,神色凝重。即便站在雾外,他已隐隐感到神识受到压制,心中无端泛起一丝烦躁。
楚渊展开地图,对照了一下方位。他们要前往的“迷魂岛”,位于魂海外围约三千里处。按照地图标注,有一条相对“安全”的航线,需乘坐一种名为“定魂舟”的特殊法器,方能抵御部分噬魂雾的侵蚀,并减少遭遇强大魂兽的几率。这种定魂舟,只有海岸边几个被本地修士控制的码头才有租赁或出售。
两人来到最近的一处码头。码头不大,停泊着几艘样式古怪、船身刻满防御神魂符文的黑色小舟。码头上修士不多,个个气息阴冷,眼神警惕,显然都是常年在魂海边缘讨生活的亡命之徒。
楚渊直接找到码头的管事,一名独眼、气息在化神后期的枯瘦老者,租用了一艘中等的定魂舟,付了足够使用一月的高额押金与租金。
“两位面生得很,是第一次进魂海?”独眼老者一边办理手续,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听闻魂海有些上古遗迹,碰碰运气。”楚渊淡淡回答,将修为显露在元婴后期(厉九幽显露金丹后期),一副普通寻宝散修的模样。
“嘿嘿,遗迹是有,但也得有命拿才行。”独眼老者怪笑一声,也不多问,将一枚操控定魂舟的骨符和一册简陋的“魂海禁忌须知”丢给楚渊,“骨符可维持舟上基础阵法三日,需以灵石补充。这册子看看,别死在里面,污了老子的船。记住,雾越深处越危险,别贪心。还有,最近海里不太平,好像有批狠角色也进去了,你们自己小心。”
“多谢提醒。”楚渊收起东西,与厉九幽登上定魂舟。
舟身长约三丈,通体由一种名为“镇魂木”的黑色灵木打造,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注入灵石,激活骨符,舟身亮起一层淡淡的灰光,将外界的噬魂雾略微隔绝。
楚渊操控小舟,缓缓驶入灰白色的雾海之中。
一入雾中,光线顿时黯淡下来,四周一片灰蒙,可视范围不过数十丈。神识的压制更加明显,原本可覆盖百里的神识,此刻只能勉强探出千丈左右,且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模糊不清。更有一股无形的阴冷之力,不断试图渗透护体灵光,侵扰神魂。定魂舟的灰光微微闪烁,将大部分侵蚀抵挡在外,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寒意钻入,令人心神不宁。
厉九幽连忙运转功法,紧守灵台,并取出一枚清心玉佩握在手中,方才感觉好些。
楚渊则神色平静,寂灭领域微微展开,将侵袭而来的杂乱魂力与负面情绪尽数湮灭。他对照着地图与寻魂罗盘,操控定魂舟,朝着迷魂岛的方向缓缓前进。
雾海之中,寂静得可怕,只有小舟破开粘稠雾气的细微声响。偶尔,远处雾气深处会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仿佛女子哭泣或野兽低吼的诡异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更有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影子,在雾中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散发出危险的精神波动,显然是栖息于此的魂兽。不过,这些魂兽似乎对散发着镇魂木气息的定魂舟有所忌惮,并未立刻靠近攻击。
航行了大半日,一切似乎还算顺利。然而,就在小舟即将接近一片地图上标注的、魂兽较为活跃的“乱魂礁”区域时,楚渊忽然心有所感,操控小舟缓缓停下。
前方灰雾之中,隐约传来斗法的波动,以及几声短促的惨叫!
“前面有人打斗。”厉九幽低声道。
楚渊目光微凝,神识尽力向前探去。只见约数里外的海面上,两艘定魂舟正在激烈交战!其中一艘较大的黑色舟船,似乎正在攻击另一艘较小的、已破损严重的灰色小舟。攻击方舟上,站着数名身穿统一黑袍、气息阴冷、周身缭绕着淡淡魔气的修士,其中一人赫然是炼虚初期!而被攻击的灰色小舟上,仅有两名修士,一老一少,老者是元婴后期,少年仅有金丹,此刻皆已受伤,岌岌可危。
吸引楚渊注意的,并非双方的战斗。而是那名被护在老者身后、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的少年!
在楚渊的感应中,那少年身上,竟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幽瞳”、“血魄”圣印隐隐共鸣的奇异魂力波动!而且,这魂力波动纯净而灵动,与幽冥教的阴邪之感截然不同,反而带着一种古老、空灵的意蕴!
更重要的是,楚渊体内的九幽之门碎片,在此刻,竟对着那少年的方向,传来了清晰的、指向性的共鸣!
“这是……‘冥心’体质?!这少年,莫非就是……‘冥心之钥’?!”楚渊心中剧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在这魂海边缘,撞见了最后一把钥匙!而且,看情形,这少年似乎并非幽冥教控制下的祭品,反而正在被一群……疑似天魔教的人追杀?
“师尊,那是……”厉九幽也察觉到了异常,看向楚渊。
楚渊眼神闪烁,瞬间有了决断。
“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