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杀机。楚渊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淡灰色的寂灭魔元之中,全力疗伤。《九幽魔经》魔君篇功法运转不休,贪婪地汲取着石室内提前布置的聚灵阵法提供的精纯魔气,更以寂灭剑意为引,不断炼化、驱散侵入体内的幽冥死气与血煞怨念。
雾隐上人提供的丹药果然神效,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经脉与受创的五脏六腑。楚渊能感觉到,伤势虽重,但根基未损,丹田内的魔婴与无生剑虚影皆在缓慢恢复光泽。只是强行引动无生剑意本源带来的反噬,以及连番恶战对神魂的冲击,非短时之功可以痊愈。
厉九幽守在一旁,神色担忧,不时为楚渊护法,并处理他体表因空间乱流与幽冥之气侵蚀留下的狰狞伤口。
墨尘长老与屠管事则在石室另一侧,低声商议着,面前摆放着几枚散发微光的玉简,似乎在与外界的商盟据点进行某种隐秘的联络。
雾隐上人则盘坐于石室入口处,双目微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与石室禁制同源的空间波动,显然在维持并加固这处临时据点的防御,同时监控着外界的动静。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悄然流逝。石室外,黑袍圣使、血龙将军、无极魔渊老妪的联手攻击持续了足足半日,方才渐渐停歇。那空间屏障虽剧烈震荡,却始终未破。最终,三人似乎意识到短时间内无法攻破这古怪禁制,又恐引来更多变故或商盟援军,只得悻悻罢手,各自退去,但显然并未走远,而是在附近区域徘徊、监视。
“他们暂时退去了,但未远离,定是在等待时机,或召集更多人手。”雾隐上人睁开眼,缓缓说道。
楚渊也自入定中醒来,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神采。他看向雾隐上人,拱手道:“此次多亏上人与商盟援手,否则楚某危矣。”
“墨先生客气了。你既是我商盟贵客,又身负要事,我盟自当尽力。”雾隐上人摆摆手,神色郑重,“倒是墨先生,你此番深入险地,连番恶战,所谋之事,恐怕不小。那‘幽瞳之钥’与‘血魄圣印’……还有幽冥教圣使亲自出手,此事已非寻常夺宝之争。”
楚渊略一沉吟,知道此刻需借助商盟之力,便不再完全隐瞒,将关于“三圣祭”、幽冥教欲以三名身负特殊圣印的祭品开启葬魔渊核心封印、接引“圣祖”(疑似被封印魔帝)的计划,简略告知了雾隐上人、墨尘与屠管事。但他隐去了自身九幽传承与无生剑的具体细节,只说自己因缘际会,卷入了此事,并救下了“幽瞳之钥”,如今又夺得“血魄圣印”,与幽冥教结下死仇。
饶是雾隐上人见多识广,听闻“三圣祭”与魔帝封印之事,也不禁神色剧变,倒吸一口凉气。
“竟有此事!幽冥教这群疯子,竟敢打葬魔渊下那位的主意!”雾隐上人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若真被他们得逞,魔帝破封,整个天外战场,乃至魔域,都将迎来一场浩劫!此事,必须阻止!”
墨尘长老亦是脸色发白:“上使,此事太过重大。我们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盟中,甚至……通知皇朝与魔渊?毕竟,若魔帝破封,他们首当其冲。”
“通知他们?”雾隐上人冷笑一声,“皇朝与魔渊,未必就不知情,甚至可能暗中也与幽冥教有所勾结,各怀鬼胎。你看那血龙将军与无极魔渊之人,方才可有一丝阻止幽冥教的意思?他们眼中,恐怕只有墨先生身上的‘宝物’!此事,我商盟需从长计议,既要阻止幽冥教,亦要防备皇朝与魔渊趁火打劫。”
楚渊点头:“上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找到最后一名祭品——‘冥心之钥’,并设法破坏‘三圣祭’。我已从幽冥教徒处得知,祭祀之期,定在三月之后的‘血月当空,九星连珠’之夜。时间紧迫。”
“冥心之钥……”雾隐上人皱眉思索,“你之前提及,线索指向‘魂族’?”
“正是。据幽冥教残卷记载,‘冥心圣印’对应的是‘幽冥心’体质,可沟通幽冥,承载魂力。而‘魂族’,乃是魔域中一个极为古老神秘的隐世遗族,据说其族人天生神魂强大,精通魂道秘法,与幽冥之力的亲和度极高。‘冥心之钥’极有可能出自魂族,或被幽冥教从魂族手中夺走。”楚渊道。
墨尘长老此时接口道:“关于魂族,老朽倒是知晓一些。此族确实存在,但行踪飘忽,极少与外界接触。其族地据说位于魔域西南极偏僻的‘迷失魂海’深处,那里常年被可迷乱神魂的‘噬魂雾’笼罩,空间错乱,凶险异常,便是炼虚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而且,魂族似乎对血脉与传承极为看重,排外性极强。”
“迷失魂海……”楚渊记下这个名字。看来,要找到“冥心之钥”,必须前往这片凶地。
“墨先生,你伤势未愈,且幽冥教、皇朝、魔渊三方皆在搜寻你的踪迹,此刻前往魂族之地,恐非良机。”雾隐上人劝道。
“我知道。但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然后前往迷失魂海。至于追兵……”楚渊眼中寒光一闪,“或许,可以让他们互相猜忌,自顾不暇。”
“哦?墨先生有何妙计?”雾隐上人感兴趣道。
楚渊取出那枚得自灰袍老者的漆黑令牌(幽冥教身份令牌),以及那枚记录了“三圣祭”部分信息与模糊坐标的黑色晶片。
“此乃幽冥教信物与情报晶片。我们可仿制几份,稍作修改,将其中关于‘三圣祭’祭坛的坐标,分别‘泄露’给皇朝与魔渊知晓,并暗示祭坛处藏有惊天宝物或传承。同时,亦可透露幽冥教圣使身负重伤、携重宝隐匿的消息……”楚渊缓缓说道。
雾隐上人眼睛一亮:“祸水东引,驱虎吞狼?妙!皇朝与魔渊本就不和,又都对葬魔渊之物虎视眈眈。若得知幽冥教在暗中进行如此惊人的计划,又有‘重宝’线索,定会按捺不住,互相争夺,甚至可能联合先对付幽冥教。如此一来,既能牵制他们,延缓其追查墨先生你的力度,也能给幽冥教制造麻烦,为我们争取时间!”
“正是此意。不过,此事需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他们看出是有人故意挑拨。”楚渊道。
“此事交给老朽来办。”屠管事咧嘴一笑,脸上刀疤显得有几分狰狞,“伪造情报,散布流言,正是我商盟的拿手好戏。保管让他们真假难辨,狗咬狗一嘴毛!”
“有劳屠管事。”楚渊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墨尘长老,“墨长老,关于那‘幽瞳’女童,可有救治之法?她身负九幽血脉,又被种下‘幽瞳圣印’,神魂受创极深。”
墨尘长老面露难色,叹道:“上使,那女童的情况,老朽与商盟的几位丹师、魂道供奉都仔细查看过。‘幽瞳圣印’已与她本源血脉及神魂核心深度纠缠,强行剥离,恐会令她魂飞魄散。目前只能以温和的安魂丹药与滋养神魂的秘法,维持她的生机,延缓圣印对她神魂的侵蚀。要彻底解决,恐怕……需要找到克制或化解‘圣印’之力的方法,或者,从源头——也就是那葬魔渊封印本身——入手。”
楚渊沉默。这与他之前的判断一致。看来,要救这女童,最终还是绕不开葬魔渊与幽冥教。
“那就先尽力维持她的状态。待我寻得‘冥心之钥’,或许能从中找到破解圣印的线索。”楚渊道。
“另外,”雾隐上人看向楚渊,神色严肃,“墨先生,你伤势沉重,此地虽暂时安全,但非久留之地。老朽建议,你伤势稍稳后,可随我等秘密返回血煞城,商盟在城中有更安全的疗伤之地与资源。而且,要前往迷失魂海,也需从长计议,准备充分。城中亦有通往魔域西南方向的远程传送阵,可节省大量时间。”
楚渊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他现在确实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恢复伤势,并消化连番大战的感悟,提升实力。商盟的总部血煞城,无疑是最佳选择。
“如此,便有劳上人安排了。不过,在离开前,我需在此地闭关数日,稳固伤势,并尝试炼化那‘血魄圣印’中的部分力量,或许能对恢复有所裨益。”楚渊道。那圣印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血煞之力,虽暴烈,但若以寂灭剑意小心炼化,或可成为大补。
“可。此地禁制尚能维持半月。墨先生安心闭关便是,外界一切,有老朽与商盟应对。”雾隐上人点头。
计议已定,众人各司其职。屠管事带着伪造情报的任务悄然离去。墨尘长老与厉九幽负责警戒与联络。雾隐上人则继续坐镇,维持禁制。
楚渊重新闭上双目,取出那枚红宝石般的“血魄圣印”,置于掌心。寂灭剑意缓缓包裹而上,开始尝试剥离、炼化其中相对温和纯净的生机之力,同时以无生剑的寂灭道韵,中和、净化那暴烈的血煞与残留的怨念。
丝丝缕缕精纯的能量,如同温热的溪流,顺着经脉汇入丹田,滋养着干涸的魔婴与受损的经脉骨骼。他的气息,开始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一点点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