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陆景琛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她没再哭。
眼泪这东西，流多了也就麻木了。
手机又震了几下，许妍妍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清颜，我联系了几个私家侦探，专门查林薇薇的身世。”
“你放心，这次一定能找到破绽！”
“对了，陆氏下周有个周年庆，听说规模很大，你要去吗？”
苏清颜盯着最后那条消息，手指顿了顿。
周年庆。
她当然不想去。
可陆景琛会放过她吗？
果然，不到五分钟，陈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少夫人，陆总让我明天送礼服到别墅，周年庆当晚，您需要出席。”
陈默的声音很客气，但苏清颜听得出来，这不是商量。
“我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又给许妍妍回了条消息。
“会去。”
许妍妍秒回。
“行，我陪你！到时候咱们好好打扮打扮，气死那对狗男女！”
苏清颜没再回复。
她关上手机屏幕，房间里只剩下窗外路灯投进来的昏黄光线。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面挂着几件陆景琛让人送来的晚礼服。
每一件都很贵，每一件都不是她喜欢的款式。
苏清颜伸手摸了摸那些冰冷的布料，突然笑了。
她想起大学时，自己第一次设计礼服的样子。
那时候她连布料都买不起，就用旧床单练手。
许妍妍笑她穷酸，她却觉得，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穷点也无所谓。
可现在呢？
她穿着最贵的衣服，住着最大的房子，却连自己想做什么，都快忘了。
苏清颜关上衣柜门，转身回到床边。
手机屏幕又亮了。
这次是楚江城。
“清颜，周年庆那天，我也会去。”
“有事随时找我。”
苏清颜盯着这两条消息，没有回复。
楚江城对她的好，她不是感觉不到。
可许妍妍说得对，楚江城另有目的。
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猜别人的心思。
苏清颜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周年庆当天，整个陆氏大楼张灯结彩。
苏清颜站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气质出众。
可她看着那张脸，却觉得陌生得像个陌生人。
“少夫人，您今天真漂亮。”
化妆师笑着说。
苏清颜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化妆师以为她紧张，又安慰道。
“放心吧，陆总肯定会很满意的。”
满意？
苏清颜在心里冷笑。
陆景琛满不满意，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今天来，不过是履行合同而已。
化妆结束后，苏清颜换上了陆景琛指定的那件礼服。
银灰色的长裙，腰线剪裁得很好，衬得她身材修长。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
这件衣服太素了，不是她的风格。
但陆景琛喜欢。
他喜欢她低调，喜欢她不出风头，喜欢她乖乖站在角落里，当个没有存在感的陆太太。
苏清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裙摆，转身走出化妆间。
走廊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一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苏清颜穿过人群，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站定。
她不想应酬，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清颜！”
许妍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把拉住她。
“你躲这干嘛？这可是陆氏周年庆，你好歹也是陆太太，怎么能躲起来？”
苏清颜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我站出去，会比躲在这更舒服？”
许妍妍语塞。
她当然明白。
苏清颜现在的身份，说好听了是陆太太，说难听了，不过是个摆设。
陆景琛的心思全在林薇薇身上，谁会在意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许妍妍叹了口气，又凑近了些。
“对了，我刚才看到林薇薇了。”
“穿了件大红色的礼服，领口开得老低了，恨不得把胸贴脸上给陆景琛看。”
苏清颜没什么反应。
“她穿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你这心态……”
许妍妍话还没说完，台上突然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
“各位来宾，欢迎大家参加陆氏集团周年庆。”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特邀嘉宾，国际知名设计师林薇薇小姐，为大家带来钢琴演奏。”
话音刚落，灯光暗了下来。
追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林薇薇一袭红裙，缓缓走到钢琴前。
她坐下，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
音乐响起。
是肖邦的《夜曲》。
旋律优美，技巧纯熟。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苏清颜站在角落里，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林薇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切，不就是会弹个琴吗。”
许妍妍在旁边小声嘀咕。
“你要是想学，肯定比她弹得好。”
苏清颜笑了笑，没接话。
她确实学过钢琴。
小时候家里还没那么困难的时候，母亲送她去学过几年。
后来苏家遇到危机，又没有处理危机的能力，那些所谓的兴趣爱好，都成了奢侈品。
那会她连饭都吃不起了，哪还有心思弹琴。
曲子结束，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林薇薇站起身，优雅地鞠了一躬。
主持人又上台了。
“感谢林小姐的精彩演奏。”
“接下来，我们有请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景琛先生，上台致辞。”
陆景琛从侧门走上台，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场强大。
他站在话筒前，简短地说了几句公司发展的场面话。
台下的宾客听得认真，不时鼓掌。
苏清颜却觉得无聊透顶。
她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台下有人起哄。
“陆总，要不您和林小姐跳支舞吧！”
“对对对，郎才女貌，正好配一对！”
“陆总，别这么扫兴嘛！”
起哄声越来越大。
陆景琛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可林薇薇却在台下笑得一脸娇羞，还故意低下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主持人也跟着起哄。
“陆总，要不就满足大家的愿望？”
陆景琛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台下立刻响起欢呼声。
灯光再次暗下，舞池中央亮起柔和的光。
陆景琛走下台，朝林薇薇伸出手。
林薇薇笑着把手放在他掌心，两人一起走到舞池中央。
音乐响起。
华尔兹的旋律缓缓流淌。
陆景琛搂着林薇薇的腰，林薇薇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交错，优雅而默契。
台下的宾客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闪光灯不停地亮起。
许妍妍气得咬牙。
“这对狗男女，真是不要脸！”
“清颜，你还好吗？”
苏清颜没说话。
她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舞池中央的两个人。
镜头不停地扫过来，落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看她。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幸灾乐祸。
她站在角落里，穿着陆景琛指定的礼服，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翩翩起舞。
多讽刺。
苏清颜突然笑了。
笑得眼眶有些发酸。
她转身，打算离开。
“苏小姐。”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苏清颜回头，看到楚江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西装，清隽儒雅。
“楚学长。”
楚江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舞池中央。
“他们跳得挺好。”
“你不难过？”
苏清颜摇摇头。
“有什么好难过的。”
楚江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出手。
“那要不要跟我跳一支？”
苏清颜愣了愣。
“我不太会跳。”
“没关系，我教你。”
楚江城的声音很温和。
苏清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在了他手心里。
两人走进舞池。
楚江城的手搭在她腰上，动作很轻，很克制。
“放松点。”
他低声说。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跟着他的步伐慢慢移动。
起初她还有些僵硬，但渐渐地，她找到了节奏。
楚江城跳得很好，带着她旋转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放松。
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谁？”
“好像是楚江城，那个国际设计师。”
“他和陆太太……”
“嘘，别乱说。”
陆景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搂着林薇薇，却忍不住往苏清颜那边看。
看着她被楚江城搂在怀里，看着她跟着楚江城的步伐旋转。
林薇薇察觉到他的走神，故意踩了他一脚。
“景琛，你在看什么？”
陆景琛回过神，低头看她。
“没什么。”
林薇薇顺着他刚才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苏清颜和楚江城，心里闪过一抹阴霾。
但她很快就笑了。
“清颜姐姐今天真漂亮。”
“楚学长对她可真好。”
陆景琛没接话。
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林薇薇察觉到他的变化，心里得意极了。
果然，男人都是这样。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故意凑近了些，声音娇软。
“景琛，你说楚学长和清颜姐姐，会不会……”
“闭嘴。”
陆景琛打断她。
林薇薇装作委屈。
“我只是随口一说……”
陆景琛没再理她。
他盯着舞池另一边，苏清颜正跟着楚江城转了个圈。
她的裙摆扬起，露出纤细的脚踝。
楚江城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她竟然笑了。
那笑容，陆景琛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音乐结束。
楚江城松开苏清颜，朝她微微鞠躬。
“谢谢苏小姐赏脸。”
苏清颜点点头。
“谢谢楚学长。”
她转身打算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苏清颜。”
陆景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得吓人。
苏清颜停下脚步，转过身。
“陆总有事？”
陆景琛盯着她，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