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第三辑 我的婚姻故事
作者 小孩他妈
嫂子豪横地拦在了小陈的车头前,吓得小陈赶紧熄了火,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姑姑,这多危险呐!你有事说事,千万别冒冒然地拦在我车头前,很吓人的。”
嫂子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我不管是谁叫你来拉石头的,但是你别倒在我地边上。不然,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陈:“好——好,我知道了。我只是来挣个运费钱,其它的跟我无关。”
嫂子:“有些钱能挣,有些钱不能挣,你搞清楚一点。”
小陈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知道……”
嫂子趾高气扬地凯旋而归,小陈找到龙,尴尬地说道:“老二,你看这怎么办?”
龙看了看地边墙根角处散落开来的两车石头,对小陈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小陈:“俺姑她掐尖要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俺们都知道。只能说,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龙:“我先拉两车做做样子摆在这里,这人来人往的走这一看,就知道是弟兄两个不合适,丢人的也不是我一个。”
小陈:“说句实话,亲弟兄伙子,是真不至于。就这点地拐子,能收多少东西?搞得弟兄伙子情分还薄了。只是恁家老大不当家,也没办法。”
龙:“走,不拉了,回家吃早饭去,吃过饭我把运费钱给你。俺弟兄两个的事,总不能牵扯着你在中间为难。”
小陈有点不好意思:“运费钱不急,改天再给都行。早饭我回家吃去,这么近,几分钟就到家了。”
龙拽着他:“客气什么?过去随便吃一口再回去,小李在家都烧好了。”
吃过早饭,付了运费钱,小陈开车回家了。龙拿着手锤,把石头搬到墙根角里,敲敲打打的找好安放的位置,是把墙跟角砌了起来。
我站在旁边看着那一条界线清晰的斜线,只感觉很悲哀。亲人?什么是亲人?利字当头时,父母兄弟都会欺负你,谁把你当成血脉相连的亲人?
你视他们如亲人,他们视你如草芥,弃你如敝履,哪有什么相亲相爱,团结互助的亲情在其中?这条斜着的墙根角,会是斩断手足情亲的利剑吗?我们不得而知。
墙根角砌好没有三天,来回赶集路过的乡里乡亲,就有好几位年龄稍大的,本着一番好心好意,到我家门口转转,然后再劝诫龙:“二子啊,这个院墙,恁不能这样拉,先不说人家外人看到会不会笑话,就说这样的院墙,真拉起来,住着也不好啊!”
龙无所谓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怕什么报应?要报应,也是报应他们心术不正,为长不尊。”
憨厚的乡亲实话实说:“二子,我虚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院墙。真拉起来,人家不用问前因后果,看看都知道,恁这是伸手在打恁爸恁哥的脸,”
龙倔强地说:“这有什么?我自己的脸,不也是被他们踩在脚底下蹂躏吗!”
乡亲慨叹:“唉!父子弟兄伙子,何至于弄成这样哦!等过过年岁渐长,知道亲情无价的时候,就后悔都晚了呢!”
……
一个人劝我们不要拉这样的院墙,两个人劝我们不要拉这样的院墙,三个人还是劝我们不要拉这样的院墙,我和龙都不为所动。做人,不吃馒头争口气,凭什么我们就要被欺负?又不是我们的错!
直到有一天,我的娘家父亲来了,他看了看,很严肃地说:“恁这院墙一拉,等于是把恁父母的脸,钉在了耻辱柱上,这混了一辈子的脸,还能捡起来吗?但凡当上人的能撑起来事,就不会叫两个儿子闹成这样,这还丢不死人吗?”
我说:“大哥家这样做,公公婆婆屁都不敢放一个。每次他大媳妇口吐污言秽语,公公婆婆不但不训斥他们,还跑过来训斥我们,好像是我们不明事理一样。”
父亲说:“这个院墙,恁先别拉。我看着这也不是什么福地,争计这点干什么?等过过孩子出生了,是男孩的话,恁就到路边上买两间地皮重新盖,窝在这犄角旮旯里闹腾什么?不值得!是女孩的话,到时候再说,先别计较眼前。”
这话,我和龙倒是听进去了,目前什么事,都没有孩子重要,那就先缓缓,等生过孩子再说吧。
生孩子,三千块钱的预存款,我们去哪里弄?娘家,不好意思开口借,婆家,跟公公婆婆分了家,他们自然不会再掏一分钱,那我们只能自力更生。
但是,龙打石头卖,技艺生疏,比起公公和大哥,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一天下来数着钞票乐呵呵的,龙只有羡慕妒忌的份。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有时候一天都打不了多一点,实在不算是持家之道。
好在四月份的天春暖花开了,漫山遍野的蜈蚣,开始陆陆续续出来觅食了,也给了人们挣点零用钱的机会。
长山的蜈蚣,是本地的一大特产,不是人为养殖的,而是莫名其妙野生出来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可以入中药开始,它的名贵药用价值,就成为中药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存在。
长山的蜈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收购获利后,每到蜈蚣活动的季节,就有人大量抓捕。我们小时候的勤工俭学,就是一到五年级,按照年龄大小,上缴多少条蜈蚣。
我们小时候是扒着蜈蚣长大的,奇怪的是,年年大量捕捉,年年大量涌出,周而复始,好像无穷无尽,永不绝种,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具备那么旺盛的繁殖能力和生长能力。
扒蜈蚣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不论男女老少,就是有的人会扒,有的人不会扒。在相同的一片地方,有的人一条接一条,能扒出来好多条,有的人则是翻遍所有的石头,也扒不着几条。
龙就属于从小到大都会扒蜈蚣的那一类人。他扛着个蜈蚣抓子(zhua,读第一声,一种当地专门用来扒蜈蚣的工具),屋前屋后的绕上两个小时,就能扒几十条回来。
几十条蜈蚣,就是几十块钱,比起他抡起大锤打石头,挣的轻松多了。
那时候我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了,肚里羊水多,大腹便便的,脚又浮肿的厉害,做什么都很不方便。再加上前置胎盘的隐患,他也不敢跑远处去扒。若是跟着人家跑去深山老林里,估计一天能挣一两百。他只敢在家附近的地方转悠,而且每过两个小时左右,就得跑回家看看我,很害怕我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会鞭长莫及。
有一次,他姐姐来叫他去帮忙割一天油菜,他有些不太想去,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从他当兵出去再到出去打工,一直不曾帮过姐姐什么,这次姐姐开口了,实在是抹不过去情面。
但是,去帮姐姐干活,又兼顾不到我,他是左右为难。
我跟他说:“你去吧,我没事的。我也不乱跑,就在屋里看电视。”
他忧心忡忡:“那你烧饭走路什么的,都小心点,别磕磕绊绊的。”
“我知道。都是一马平川的水泥地,你放心吧。”
虽然我叫他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早晨去了之后,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帮上一天的忙,然后晚上吃饱喝足之后再回来。但是他在中午吃过饭之后,骑着自行车是匆匆忙忙地跑回家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问:“这么快就割完了?没有多少吗?”
他汗流满面,整张脸热得红彤彤的:“没割完呢,我是吃过饭瞅着歇一会的功夫,跑回来看看你。”
我心疼地看着他:“傻子,你不会歇会啊!我没事,好的很。”
他笑:“不就累点吗?回来看一眼,我心里踏实。待会过去还要干一下午,你自己凡事小心点,安全为主。”
我眼眶酸涩,心里却暖暖的:“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晚上少喝点酒,骑自行车慢点。”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他不在家,我也不敢乱跑。毕竟我太笨拙了,走路都抬不起脚来,哪敢乱跑?万一磕着碰着,可就不是一个人的小事儿了。
睡一会午觉起来,在屋子里转悠转悠,活动活动,然后再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到傍晚时分,自己在煤气灶上烧口吃的,然后再去看电视,等着龙回来一起洗漱。
本以为要等到九点多他才能到家,因为天黑收工,再回家烧菜做饭喝酒吃饭,没有两三个小时是不够的,没想到七点钟这样,他就到家了。
我笑:“这么早就割完了?”
他也笑:“嗯,割完了。”
我问:“酒喝多没?”
他答:“饭都没吃,哪来的酒喝?”
我惊诧:“啊?你没吃饭?你姐姐家不管晚饭的吗?”
他笑“管啊。割完回家现烧,再喝喝酒吃吃饭,没有十点钟回不来。俺姐非留我在那里吃过再回来,我不放心你,就硬犟着回来了。”
我心疼:“你傻啊,累了一天了,晚上好酒好菜的你不吃,跑回来家里哪有什么好吃的?”
他笑:“晚上一桌子好酒好菜,你又吃不上。你吃不上,我吃不吃都无所谓。家里没有好吃的,我回来和你同甘共苦不行吗?”
我无言以对。我舍得说不行吗?我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心甘情愿和我同甘共苦,携手白首的人吗?
“没有剩饭了,要现烧。”
“没事,我去烧,你看电视吧。”
于是,等他烧好简单的饭菜,我又陪着他吃了一顿。虽然素净清贫,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幸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