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安传递出的纸条,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亮了一盏指路明灯,清晰地指明了陆青山被囚禁的位置——西南角第三营房。
然而,紧随其后的“钥匙在主将杨校尉处”这一信息,却如同一道冰冷的铁闸,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骤然压下。
“钥匙在杨校尉身上……”赵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这如何下手?难不成要硬闯主将营帐?”
李胜摇头,面色严峻:“硬闯是自寻死路。主将营帐必然是守卫最森严之处,莫说我们几人,就算调一队精兵强攻,也未必能成。”
王川闷声道:“能否设法引开杨校尉,或者在他离开营帐时寻找机会?”
陈宇沉吟不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强攻不可取,巧取则需要契机,一个能接近杨校尉,并且能让他暂时放松警惕的契机。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杨校尉本人,关于他的习惯、他的弱点。
“看来,还得再进一趟军营,寻找机会。”
陈宇抬起头,目光坚定,“下次送货,我设法在营内多停留片刻,观察杨校尉的动向。”
机会在数日后的一个清晨降临。陈宇再次跟随老张头运送蔬菜前往军营。卸完货物后,陈宇捂着肚子,脸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对一旁监督的伙房老兵赔笑道:
“军爷,小的……小的早上可能吃坏了东西,实在憋不住了,能否行个方便,找个地方……”
那老兵皱了皱眉,但见陈宇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又是常来的熟面孔,便不耐烦地挥挥手:
“事儿真多!营内不许随意走动!看见那边,拐角过去有个茅厕,快去快回!别瞎逛!”
“哎!谢谢军爷!谢谢军爷!”陈宇连连躬身,捂着肚子小跑着朝老兵指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并未直接奔向茅厕,而是借着墙角屋舍的掩护,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记忆中军营中央主帐区域迂回靠近。
清晨的军营,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巡逻的士兵刚刚换过岗,正是相对松懈的时刻。
他躲在一处堆放杂物的营房阴影里,屏息凝神,耳朵竖起来,仔细捕捉着主帐方向的动静。
帐内隐约传来男女调笑之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只听一个娇媚的女声带着慵懒的鼻音抱怨道:
“……校尉大人~您昨晚真是……弄得人家浑身虚脱,到现在腿还软着呢……这军营里头,整日都是些臭烘烘的汉子,连个像样的沐浴梳妆的地方都没有。今日我得回一趟楼里,好好沐浴更衣,换些鲜亮衣裳再来陪您……”
接着,一个粗豪的男声响起,带着狎昵的笑意:“哈哈,亏你还是花月楼的头牌,这就受不住老子的雄风了?知道厉害了吧!行,你且先回去拾掇拾掇”
陈宇心中一震!花月楼!头牌!杨校尉的相好!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若能通过这位头牌接触杨校尉,盗取钥匙的计划岂非多了数成把握?
正当他心中狂喜,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条线索时,一队巡逻士兵恰好经过附近,为首的士兵厉声喝道:
“喂!那个送菜的!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做什么?!茅厕在另一边!”
陈宇心中一惊,连忙装作慌乱的样子,捂着肚子从阴影里小跑出来,连连道歉:“对不住军爷!小的憋急了,找错了方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头也不回地朝着真正的茅厕方向跑去。
巡逻士兵狐疑地看了他背影一眼,并未深究。
顺利离开军营后,陈宇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一路不动声色地随着老张头返回菜庄。
交割完毕,他立刻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匆匆赶回榆林巷。
一进宅门,他便将赵虎三人召集起来,压低声音,将清晨在军营中的惊人发现详细说了一遍。
“花月楼?头牌?”赵虎几人面面相觑,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杨校尉这等军痞,有此类嗜好实属寻常。
“这是个突破口!”李胜眼中放光,“若能说动那头牌相助,或许真有机会!”
王川却有些担忧:“青楼女子,迎来送往,最是势利眼滑,且胆小怕事,她怎会轻易为我们冒险去偷杨校尉的钥匙?”
陈宇点点头:“王大哥所虑极是。直接威逼恐难奏效,利诱或许可行,但需摸清她的底细和软肋。此事,需得找个‘合适’的人一起去。”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选——萧云澈。
这位世子爷身份尊贵,对京城三教九流的门道比他们熟悉,由他出面,既能镇住场面,也方便打探消息。
“赵大哥,你速去肃王府,设法悄悄告知云澈,请他务必来此一趟,有要事相商。”
傍晚时分,萧云澈兴冲冲地来到了榆林巷小宅。
一进门便嚷道:“姐夫!你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点子了?还是银行那边……”
陈宇打断他,神色严肃地将事情原委简要告知,最后道:
“云澈,此事关乎陆大哥性命,也需借助你对京城地面的熟悉。我想请你与我同去一趟花月楼,会一会那位花月楼的头牌姑娘。”
萧云澈一听,先是惊讶,随即脸上露出兴奋又有些扭捏的神情:“花……花月楼?姐夫,你要带我去那种地方啊?我……我阿姐要是知道了……”
陈宇哭笑不得,正色道:“想什么呢!是去办正事!查案!”
萧云澈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姐夫放心,包在我身上!花月楼我虽没去过,但听说过,咱们这就去?”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陈宇说道,自己身上并未带多少现银,但他看了一眼萧云澈,这位世子爷出门定然不会空手。
片刻后,陈宇和萧云澈二人已换上了一身看似低调实则用料讲究的锦袍,来到了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灯火通明的花月楼前。
楼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莺歌燕语不绝于耳。二人刚进门,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掌事妈妈便扭着腰肢迎了上来。
萧云澈到底是王府世子,虽有些心虚,但架势十足,不等妈妈开口,便扬着下巴,用一种纨绔子弟特有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阔绰语气说道:
“行了行了,别来那些虚的!小爷我听说了,你们这儿的头牌姑娘不错,今儿个就要她来陪我和我兄弟!赶紧的,安排个上好的雅间!”
说着,他随手就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看也不看就抛了过去,“赏你的,动作利索点!”
掌事妈妈接过沉甸甸的银子,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心知遇到了豪客,连忙躬身道:
“哎呦!二位公子爷真是爽快人!快请快请!妈妈我这就去请咱们头牌姑娘!保证让二位公子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