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靖王府庭院内的几株枫树已染上绚烂的红色。
林墨正坐在窗下,核对着她那本越来越厚的“私房账本”,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贵妃案的千两黄金和珠宝尚未捂热,七皇子那边的“技术顾问费”(一批珍贵的海外香料和文房四宝)又增添了新的进项。
事业小金库的稳步增长,让她在这个时空的安全感与日俱增。
就在她拨弄着算盘珠子,考虑是否要在京城悄悄置办个小田庄作为固定资产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春桃压低声音的劝阻和另一个带着哭腔的、略显尖锐的女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林姐姐!除了她没人能救我了!”
这声音……林墨微微一怔,是永宁公主沈馨?
她刚站起身,房门就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发髻微乱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不是永宁公主又是谁?
只是往日那个如同春日海棠般娇艳活泼的小公主,此刻却哭得眼睛红肿,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几缕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脸颊旁,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林姐姐!林姐姐你救救我!”
永宁一眼看到林墨,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猛地扑过来,死死拽住林墨的衣袖,力道之大,几乎让林墨站立不稳。
她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哽咽破碎,充满了绝望:“我不要嫁到西狄去!我不要!我死也不要!”
林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汹涌的泪水弄得措手不及,连忙扶住她几乎软倒的身子,示意一脸紧张的春桃先去门外守着。
“公主,公主您先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墨将她扶到旁边的软榻上坐下,递过自己的绢帕,声音尽可能地放柔放缓。
她心中已有猜测,能让一位备受宠爱的公主如此失态的,多半是婚姻大事,而且绝非良配。
永宁接过帕子,却只是攥在手里,眼泪掉得更凶了,抽抽噎噎,语无伦次:“是……是西狄……那些蛮子派了使团来,要求娶公主和亲……皇兄和那些大臣……他们……他们看中了我!呜呜呜……听说西狄那里到处都是黄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场雨,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沙子,打在脸上生疼……他们吃的都是牛羊肉,喝的是马奶酒,腥膻得厉害,我闻着都想吐……还有,还有人说,他们那里兄弟可以共……共妻……太可怕了!呜呜……林姐姐,我要是嫁过去,一定会死在那里的!我宁愿现在就去太庙绞了头发做姑子,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绝不去那蛮荒之地受罪!”
她越说越激动,紧紧抓住林墨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林墨的肉里,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林姐姐,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了!连贵妃娘娘那样天大的冤枉你都能帮她洗清,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不对?求求你了,林姐姐,只要你肯帮我,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小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林墨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几乎脱力、完全失了往日神采的少女,心中不由得一软,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
和亲,这个她只在史书和电视剧里看到的词汇,此刻如此真实而残酷地摆在面前。
一个年仅十五岁、在蜜罐里长大的少女,要被迫远离故土亲人,嫁到一个环境恶劣、文化迥异甚至可能充满危险的地方,其间的恐惧与绝望,可想而知。
她反手握紧永宁冰凉的小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声音沉稳而坚定:“公主,您先冷静下来。哭解决不了问题。您慢慢告诉我,此事陛下和太后娘娘是如何决断的?西狄使团那边,态度又如何?”
永宁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断断续续地道:“皇兄……皇兄还没有下最终旨意,但……但朝中以丞相为首的好多大臣都极力赞同,说什么‘以一女换边疆数载太平,乃国之幸事’……母后……母后她只是抱着我哭,劝我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可那是我的一辈子啊!至于那些西狄使臣,傲慢无礼,那个副使哈鲁,看人的眼神就像在挑选牲口,说什么他们的王子是草原上的雄鹰,能娶到大晟最尊贵的公主是他的荣幸,也是我的福气……好像我非嫁不可,还得感恩戴德似的!林姐姐,我……我恨死他们了!”
了解了基本情况,林墨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直接抗旨拒婚,无疑是螳臂当车,不仅救不了公主,还可能把自己和靖王府都搭进去。
必须智取,必须找到一个能让西狄使团自己主动放弃求娶永宁的方法。
她看着永宁那双充满希冀和依赖的泪眼,一种久违的、属于顶尖公关总监迎接高难度挑战的兴奋感与责任感油然而生。
这不仅是一个“项目”,更是一场关乎一个少女终身幸福的战役。
“公主,”林墨深吸一口气,目光澄澈而冷静,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您相信我么?”
永宁用力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信!我信!现在我只信林姐姐你!”
“好。”林墨握紧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既然您信我,那就听我的。此事关乎国策,我们不能硬抗。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让西狄使臣自己觉得,娶您……并非一桩美事,甚至可能是个天大的麻烦。”
永宁止住哭泣,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如同迷途的小鹿:“让他们自己不想娶我?这……这怎么可能做到?”
林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狡黠和成竹在胸的弧度,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公主,天下之事,皆有可能。接下来,您需要完全信任我,并且,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要做的,不是向他们展示您的美好与尊贵,而是要……恰到好处地,展示您的‘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