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展博的“尊严跳水表演”，李子明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
鄙视？他连鄙视的力气都懒得浪费了。他
他不再关注身边这出愈演愈烈的“门票争夺战”，身体微微侧向墙壁，借着卡座靠背和阴影的掩护，从裤兜里掏出了他那台在这个年代还算时髦、但屏幕小小的诺基亚N97手机。滑开侧滑盖，露出底下小巧的物理键盘。
他修长的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跳跃、敲击，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哒哒”声，。
屏幕上，淡蓝色的qq聊天界面亮着。置顶的联系人，备注名是简单的一个字：[澜]。
聊天记录往上翻，是断断续续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分享：
[明]：(一张照片：3601客厅地上那个沾满油渍、被遗弃的麦当劳纸袋特写) 汉堡换爱情？直男的宇宙级逻辑难题，无解。今日份的公寓哲学。
[澜]：噗！这牺牲的汉堡好惨。所以，那位勇士换到了吗？(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明]：换到了……一句响亮的“不要吧”。以及来自灵魂的拷问：为什么全世界都“撒浪嘿”，就我“不要吧”？(一个摊手的表情)
[澜]：哈哈哈！可怜的汉堡勇士！不过“撒浪嘿”是随便说的吗？(一个疑惑的小狗表情)
[明]：科普时间：韩语“我爱你”。所以，他的逻辑是，付出汉堡=应得“我爱你”… (一个擦汗的表情)
[澜]：……逻辑鬼才！(一个笑到打滚的表情) 那你呢？今天英语课顺利吗？
[明]：还行，教了几个熊孩子现在进行时，感觉自己在教外星人学地球话。(一个戴墨镜装酷的表情)
[澜]：辛苦了，李老师！(一个敬礼的小人) 晚上犒劳自己点好吃的？
而此刻，李子明的手指正飞快地输入着今晚的最新“战报”：
[明]：(一张模糊的、偷拍的酒吧卡座照片：前景是胡一菲慵懒靠坐，宛瑜殷勤递水，背景是展博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谄媚姿态对着胡一菲的方向) 女皇登基，左右护法伺候。门票战争升级，某勇士为求一票，尊严已打包快递至外太空，邮费到付。(一个狗头的表情)
发送。
几乎就在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屏幕轻微一震。
[澜]：噗！这画面感！(一个笑出眼泪的表情) 那位勇士……是早上那位汉堡骑士？为了“撒浪嘿”拼了？
[明]：正解。目前战略：放弃逻辑，主攻谄媚。效果……有待女皇陛下裁决。(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
[澜]：哈哈，你们公寓真是欢乐源泉！(一个吃瓜的表情) 不过……(她话锋一转，发来一张照片：一个精致的白色咖啡杯，杯沿印着一圈淡淡的口红印，杯垫旁放着一本摊开的书，露出“传播学导论”几个字) 我的战场：咖啡续命，文献围城。羡慕你们的烟火气。
[明]：(点开大图，目光在那圈口红印上停留了一瞬，手指微动) 烟火气里夹杂着“杀猪刀”的寒光和“不要吧”的魔音贯耳。(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还是你的咖啡香醇。(一个咖啡杯的表情) 传播学？看来诺老师今晚也要挑灯夜战？
[澜]：嗯哼，台里新栏目策划，头大。(一个撞墙的小人) 不过看到你的“战地报道”，瞬间治愈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明]：能当诺老师的开心果，荣幸之至。(一个微笑的表情) 加油，等你凯旋。我这边的“宫廷大戏”，未完待续。
[澜]：嗯！你也……少喝点酒。(一个晚安的小月亮)
聊天记录在此刻定格。没有刻意撩拨的暧昧，没有黏腻的嘘寒问暖。
分享日常的琐碎与荒诞，分享各自战场上的小小烦恼和瞬间快乐。
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忙，不需要秒回，但看到了，总会第一时间回应。像两条平行流淌的溪流，偶尔交汇，交换几片落叶或一缕阳光，然后继续各自的方向，却知道对方就在那里，清澈可见。
李子明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手机屏幕，停留在诺澜最后那句“少喝点酒”上。
他微微侧头，目光穿过卡座昏暗的光线和攒动的人影，投向吧台。
展博不知何时又溜了过去，正对着酒保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比划着什么，脸上依旧是那副“为了票，我什么都肯干”的决绝表情。
宛瑜坐在胡一菲身边，正小声说着什么，试图用“姐妹情深”打动女皇陛下。吕子乔则端着酒杯，悠哉游哉地继续看戏，时不时插科打诨，煽风点火。
一场围绕着两张纸片的战争，在酒精、灯光和爵士乐的催化下，正走向高潮。
角落里，李子明轻轻合上了手机滑盖，将那一点属于他和诺澜的、隐秘而平和的微光，悄然收进口袋。他端起桌上那杯无人问津、早已没了气泡的苏打水，冰块在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靠在沙发深处，像一个真正置身事外的看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洞察一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