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秘境开启，众人分批进入
腰间那枚玉佩的震动，轻微却执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夏蝉，在寂静的林间发出恼人的鸣叫。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微弱的暖意，隔着衣料，执拗地渗入她的肌肤。
夜星晚的脚步顿住了，好看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这股暖意，纯粹、浩然，充满了路朝辞那家伙的气息。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或许是能静心凝神、驱邪避秽的温和灵力。但对她这具皮囊下的魔尊之魂来说，这股气息就像是烙铁，每一次接触都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焦灼与排斥。
他想干什么？
夜星晚垂眸，指尖隔着衣料触碰着那枚玉佩。神识探入，却如泥牛入海，被一层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挡了回来。显然，路朝辞在上面设下了禁制，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探查其中的奥秘。
这震动，是示警？还是单纯的启动？
夜星晚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随时会收紧的项圈。她甚至怀疑，只要自己念头一歪，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这块破玉佩就会立刻把她的位置和想法，一五一十地报告给路朝辞。
她抬起手，真想把这东西捏碎，再狠狠地踩进泥里。
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她现在是“苏晚”，一个柔弱、坚韧、运气好到爆棚的苏家旁支弟子。一个刚刚受了帝尊恩惠，转头就把信物毁掉的人，只会被当成疯子或别有用心的奸细。
她深吸一口气，林间清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却无法平息她胸中的烦闷。
算了。
她终究还是将手放下，任由那块玉佩在腰间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暖意。只要路朝辞不出现在她面前，一块死物，还能翻了天不成。
当务之急，是去“禁地”。
她不再理会这恼人的插曲，从脑海中调出那张简陋的兽皮地图。地图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条路径，都已被她牢牢刻印。她抬头，观察着古木的朝向和光线透过枝叶缝隙投下的角度，迅速辨明了方向。
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形一闪，朝着地图上“禁地”所在的西北方向掠去。
苏家这片秘境，灵气确实比外界浓郁许多。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巨大的藤蔓如虬龙般盘绕，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绵软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潮湿气息，混杂着不知名奇花异草的幽香。偶尔有奇异的鸟鸣或兽吼从密林深处传来，给这片原始的静谧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危险。
夜星晚刻意避开了地图上标注的常规路径。那些地方，大概率会遇到其他苏家弟子。她现在只想单独行动，不想在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的身法轻盈而迅捷，像一只穿梭在林间的狸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这具身体虽然孱弱，但在她这位曾经的魔尊掌控下，对力量的运用效率达到了极致。每一分力气，都用在了刀刃上。
越往深处走，林中的光线越是昏暗，树木的形态也变得愈发古怪离奇。有些树的树干上，甚至长着一张张酷似人脸的树瘤，在幽暗的光影下，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她这个闯入者。
空气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股浓郁的草木清香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于檀香的奇异味道。周围的虫鸣鸟叫也消失了，整个森林陷入一种死寂，连风声都听不见。
夜星晚放慢了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这种寂静，并非自然界的宁静，而是一种被外力强行抹去所有声音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她停下脚步，脚下的落叶依旧绵软，但周围的景物，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她回头看去，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幻境？
夜星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竟然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让她陷入了幻境之中。这秘境，果然有些门道。
她没有慌乱，只是静静地站着，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的魔气，试图感知幻境的阵眼所在。然而，就在此时，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参天的古木消失了，潮湿的密林也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黑色神殿。神殿悬浮于九天之上，脚下是翻涌的魔气云海。远方，天际线被染成了血一样的赤红色，无数道璀璨的流光，如同密集的流星雨，正疯狂地轰击着神殿的护山大阵。
“轰——！”
一声巨响，大阵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地晃动起来，光幕上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诛杀魔尊，替天行道！”
“夜星晚！你恶贯满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夜星晚站在神殿的最高处，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用万年玄蚕丝织就的黑色魔尊法袍。冷风猎猎，吹动她的长发与衣摆。
她又回到了这里。
回到她自爆前的那一日，被整个正道围攻的，她的魔宫——绝云殿。
她能感觉到，那些曾经通天的修为又回到了她的体内，四肢百骸充满了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她的心，却是一片冰冷的空洞。
她看着下方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些平日里对她俯首帖耳、阿谀奉承的正道仙门宗主，此刻一个个义正辞严，面目狰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夜星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又是这个场景。
她知道这是幻境，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不甘，是她的“心魔”。这种程度的幻境，对曾经的她来说，一个眼神便可破除。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
幻境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那法术轰击在大阵上的震颤，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就在她准备强行破开这虚妄的景象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尊上。”
夜星晚的身形微微一僵。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墨影，她最信任的左护法，是从尸山血海里，被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是那个曾跪在她面前，发誓永生永世效忠于她的男人。
她没有回头。
“外面的情况如何？”她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冰冷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尊上，正道十三宗已攻破外围七十二座魔阵，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便会攻入主殿。”墨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丝毫慌乱。
“知道了。”夜星晚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远方血色的天空，“传令下去，开启绝云殿最终杀阵，本尊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然而，她预想中的回答“是”并没有响起。
身后，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夜星晚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那个她最信任的下属。
墨影依旧穿着那身代表着魔宫左护法身份的黑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他低着头，让夜星晚看不清他的表情。
“墨影？”夜星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疑问。
墨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恭敬与忠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夜星晚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挣扎、痛苦与决绝的复杂神情。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匕首。那匕首通体漆黑，是夜星晚亲手赐予他的，名为“弑神”，能破开世间一切法术防御。
“尊上，”墨影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沙哑，“收手吧。您已经错了。”
夜星晚的瞳孔，猛地一缩。
错了？
她征战八方，一统魔界，结束了万年混战，让无数魔族子民得以休养生息。她何错之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为了魔界的未来，也为了……三界的安宁。”墨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您太强了，强到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原罪？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夜星晚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失望。
“所以，你也选择背叛本尊？”
墨影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夜星晚的面前。那柄黑色的“弑神”匕首，带着决绝的杀意，毫不留情地，刺向了她的心口。
太快了。
也太近了。
夜星晚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从未想过，墨影会对她出手。
“噗——”
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她的身体。剧痛，从心口处传来，瞬间蔓延至全身。那不是普通的痛，匕首上淬炼的魔火，正在疯狂地灼烧着她的魔魂。
夜星晚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柄熟悉的匕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抬起头，对上墨影那双复杂的眼睛。
“为……什么……”
“抱歉，尊上。”墨影的脸上，滑过一滴泪，“这是……唯一的办法。”
剧痛与背叛带来的双重打击，让夜 an 晚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随着生命的流逝而飞速消散。
不……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不是真的。
这只是幻境！
剧痛中，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了她混乱的意识。
是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就是死在这一场围攻与背叛之下的。同样的痛苦，她已经尝过一次，怎么可能再经历第二次！
“滚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从夜星晚的口中爆发出来。
她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那不再是迷茫与痛苦，而是属于魔界至尊的、睥睨天下的冷傲与威严。
“区区心魔，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刺入自己心口的匕首。任由那魔火灼烧着她的手掌，发出“滋滋”的声响。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墨影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他。你只是一个拙劣的仿冒品。我认识的墨影，就算背叛，也绝不会流泪。”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将匕首从自己胸口拔出！
“哗啦——”
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扭曲起来。墨影那张痛苦的脸，连同整个绝云殿，都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纷飞的光点。
血色的天空，喊杀的众人，背叛的亲信……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如镜花水月般，轰然崩塌。
夜星晚的眼前一黑，随即又恢复了光明。
她依旧站在那片死寂的密林之中，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胸口没有伤，手上也没有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背叛，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那份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绝望，却依旧残留在她的心底，让她浑身发冷。
她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幻境，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它不仅复制了场景，更是直接引动了她内心最深处的伤疤。若非她意志力远超常人，恐怕真的会沉沦其中，被心魔吞噬，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夜星晚缓缓站直身体，眼神中的后怕与愤怒，渐渐被一片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幻境绝非天然形成。她能感觉到，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不属于这片秘境的阵法波动。
有人在这里，布下了一个针对神魂的杀阵。
是谁？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个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草叶的声音，从她左前方约莫百米外的一棵巨树后，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