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鬼族祖地,中央冰殿内。
与其说是大殿,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冰窟。四壁是由万载寒冰自然形成,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垂落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棱。空气寒冷刺骨,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粘稠。
厉渊高踞于原本属于冰鬼族大长老的、由整块“幽魂冰”雕琢而成的座位上,下方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冰鬼族三位长老以及少数核心族人。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尊严与传承,脆弱得不堪一击。
“说。”厉渊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之前还心存侥幸的大长老,此刻面如死灰,再不敢有丝毫隐瞒,颤声道:“回……回禀大人……关于那‘绝对零寂’领域,以及……核心的存在,我族……确实代代相传着一些记载。”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这样才能支撑自己说下去。
“永寂冰原的最深处,并非我族所能踏足。那里是生命的禁区,法则的坟场。根据古老的壁画与先祖口述,那里存在着一个……‘绝对零寂之域’。”
“踏入那片领域,万物停滞,包括时间与思维。地煞境……顷刻冰封,天罡境……亦难久持。”大长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那并非简单的寒冷,而是……‘存在’本身的否定。”
厉渊寂灭魔瞳微闪,示意他继续。这些信息,与玄冥宫主所言及他自身的感知相互印证。
“至于那领域核心的‘古老存在’……”大长老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壁画上描绘的,并非具体的形态,而是一尊……被无尽玄冰封印的……‘王座’。王座之上,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但无人能看清其真容。先祖们称之为——‘冰封之主’,或称……‘寂灭冬君’。”
“寂灭冬君?”厉渊捕捉到这个名号,这与玄冥宫主提及的“执掌终焉之存在”似乎隐隐对应。
“是……是的。传说祂是上一个纪元寂灭时,残留的古老意志与永寂冰原本源结合所化,执掌着此方天地的终极冰寂。祂一直在沉睡,或者说,被那‘绝对零寂’领域本身所封印。但偶尔,当冰原的寒气发生周期性波动时,会有一丝祂的意志逸散而出……那将是整个冰原的灾难,我族先辈曾因此数次濒临灭族。”
大长老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先祖遗训,绝不可靠近核心领域,更不可试图惊扰那尊存在。”
厉渊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一尊可能由纪元寂灭残留意志所化的古老存在,执掌终极冰寂,本身却似乎也被封印……这其中的秘密,让他体内的赤阳核心都微微加速了脉动。
“如何抵达那片领域?”厉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大长老不敢隐瞒,取出一枚由某种冰兽头骨打磨而成的骨片,上面以特殊的力量蚀刻着简陋却精准的冰原地形图,其中一条蜿蜒的路径,最终指向一片被标记为深邃黑色的区域。
“此乃我族世代探索积累的路线……但最后这段路,无人真正走完并活着回来。大人,那地方……真的去不得啊!”大长老还在做最后的劝诫。
厉渊隔空抓过骨片,神识一扫,已将路线牢记。他站起身,那混合着寂灭与冰寂的力场让整个冰殿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
“冰鬼族,今后奉玄冥宫为主,资源上供,可保你族延续。”他丢下这句话,身形便已化作一道暗紫冰蓝交织的雷光,消失在冰殿之外,只留下满殿面无人色的冰鬼族。
……
根据骨片地图指引,厉渊在无边无际的冰原上疾驰。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诡异。冰面的颜色从纯白逐渐变为淡蓝,再到深蓝,最后近乎漆黑,仿佛凝固的夜空。空气中不再有零寂光点,因为连光点本身都被冻结、湮灭。这里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静”。
法则的活跃度降到了最低点,厉渊感觉自身罡气的运转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他甚至需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来维持自身血液的流动与思维的运转,防止被这股无处不在的“静止”意蕴所同化。
若非他提前熔炼了部分冰寂本源,对这股力量有了相当的抗性与理解,恐怕早已步了那些传说中探险者的后尘,化为永恒的冰雕。
数日后,他停在了一片区域的边缘。
前方,景象骤变。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领域。空间仿佛被冻结成了实质的、漆黑的琉璃,光线在其中扭曲、折断,无法正常传播,只能依靠神识勉强感知。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的概念,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趋于“绝对零度”的终极状态。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厉渊甚至能感觉到自身寿元的流逝都变得极其缓慢。
**绝对零寂之域**!
仅仅是站在边缘,那扑面而来的、否定一切的意蕴,就让厉渊周身的寂灭雷罡剧烈波动,发出细微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滋滋”声。他体表那层晶莹的光泽疯狂闪烁,抵御着这股侵蚀。
厉渊能感觉到,储物法器中的那块天外魔铁碎片,在此地传来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不仅仅是与他体内本源的共鸣,更仿佛在遥相呼应着这片领域深处的某个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并无空气可吸),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赤阳核心在气海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沉凝运转,四十九星窍中的寂灭星火收缩到极致,如同四十九颗微缩的毁灭星辰。
他迈出了第一步,踏入了这片连法则都要冻结的绝域。
“咔嚓……”
脚步落下的瞬间,他脚下那凝固如琉璃的空间,竟然被他蕴含的磅礴力量与外界绝对的“静”相互冲突,踩出了一圈细微的、蛛网般的空间裂痕!但裂痕刚一出现,便被更强大的静止之力瞬间抚平。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法则层面、概念层面的压制。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迟滞,动作如同慢了百倍。
厉渊闷哼一声,寂灭魔瞳全力运转,强行维持着意识的清明。体表的寂灭雷罡与冰寂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碰撞,在与这片绝对零寂领域的对抗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片属于他自己的“活动”区域。
他一步一步,如同负山而行,朝着共鸣传来的方向,朝着这片绝对死寂的核心走去。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步都在与整个领域的“静止”法则对抗。
不知行进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在那绝对零寂领域的最终心,空间的颜色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化作了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的暗蓝色。
那里,悬浮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王座**。
王座通体由一种比周围空间更加凝实、更加古老的玄冰构成,其上有无数天然形成的、蕴含着至高冰寂法则的纹路。
而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笼罩在浓郁的、如同液态般的暗蓝色冰寂气息中,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衣着,只能隐约分辨出人形的轮廓。
祂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与整个绝对零寂领域融为一体,是这片终极死寂的源头与化身。
厉渊体内的天外魔铁碎片共鸣达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那王座之上的模糊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一道淡漠、枯寂、仿佛冻结了万古时空的目光,跨越了最后的距离,落在了厉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