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能明白郑国为什么会崩溃了。
不记得不可怕。
怕的是记错了。
宋娇娇摇头:“我爹娘很喜欢你,大家都很喜欢你。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一并说了吧。”
“我都告诉你。”
【典型的物理作用导致记忆神经元链接出现中断、紊乱,外加触发人体保护机制,对于剧烈伤害选择性遮蔽、无视、错乱。沈衍礼这属于生理加心理都有问题】
【学术大佬啊?】
【不是,百度搜的】
【……】
【我医学生,专业对口。你蒙对了】
【医生!沈大佬这还有救吗?】
【生理病因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他年轻应该不会出现太大意外,但是那个年代医疗水平什么样子我不清楚。心理方面就很棘手了,我不是心理医生,我也不好说】
沈衍礼现在还虚弱的很。
只是之前不想睡。
宋娇娇讲着之前他在宋家村的事情,讲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跟乡亲们等在村口。
不是每个村子都有知青。
宋父当村长对于国家的号召一直都很积极配合,在镇子上、乡里都能说上话,村里还有完整的知青宿舍,简陋的卫生所棚子,所以这批知青能来,一点不意外。
她就是闲的想去看看。
乡下人,本来就没多少热闹。
她之前的好朋友们,早早就出嫁了,嫁得最近的也是邻村。出嫁后,就不能常联系了,省得打扰人家家里。
村里像她这么大年纪还没出嫁的,就剩下她一个。
所以村里人总也都逗她。
娇娇准备找个什么样的汉子啊?
可别嫁得太远,你哥也不在,离得远了你爹妈可咋整哦。我看那个邻村那个谁谁谁就好着嘞,你过去还能跟二丫作伴呢。
那天知青来了。
从大巴车上鱼贯下来,十好几个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打扮的干干净净,拎着皮箱,下车后就四处看,看他们要生活两年的地方。
沈衍礼是最后出来的,拎着个棕色的箱子。
乡下人嘴也碎。
见着人家年轻俊后生就调侃,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娇娇啊,好好看,看上哪个让你爹挑回去给你当汉子啊。”
宋娇娇腾然红了脸,急得不行。
怎么能这么说呢。
也知道她们没恶意,就踩着脚说道:“你们真坏,坏死了。”
乡亲们乐得哈哈大笑。
原本还拘谨的知青们也跟着笑。
宋娇娇就是这时候跟沈衍礼对上眼的,他头发耷拉在眉眼,有种半死不活的劲儿,浑身透着疏离、漠然,明明站在人群的尾端,却依旧很难忽视,他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后就不动了。
笑声连绵不绝。
他跟别人不一样,没有哈哈大笑、没有嘲弄的笑容,薄唇微抿,嘴里噙笑,敛下眉眼。
宋娇娇蓦然愣住,听到了风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沈衍礼后来教她背诗的时候,听到这一句,她便想起来这一幕。
【沈老狗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居然还能听睡着】
【果然老一辈的爱情都那么美好,真正的一眼万年】
【快拉倒吧,知青抛妻弃子的也不少。因人而异,老一辈玩得花的也不少,哪个年代都有好人也有坏人】
宋娇娇伸手帮沈衍礼掖好被角,手指落在他眉梢眼角。
“坏家伙。”
宋娇娇道,梦里,沈衍礼好像因此皱了眉,宋娇娇又含着泪安抚道:“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梦里沈衍礼又他妈在挨揍。
他把手里的书一摔:“傅淮,老子学不学关你屁事儿啊!你算老几。”
傅淮把他的书捡回来,压在桌面上。
他比何在都难缠。
死犟。
沈衍礼犟不过他。
还打不过他。
这狗日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骨头比石头还硬。
“首长说了,学完才能放你走。”
“老子不学!”
沈衍礼怒吼,刚撕了一页书,傅淮梆得就朝他后背杵了一拳头。
他转身就跟傅淮扭打起来。没两下,就被摁在墙上。
“松开我!”
“你干嘛要撕书?”
“我撕我自己的书,关你屁事。”
傅淮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应该好好珍惜这些东西。你随随便便丢的,有可能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别人没本事关我什么事儿?”
傅淮松开他胳膊,转身把那一页撕下来的书页拼好,又跟他犟:“学。”
沈衍礼真没少跟傅淮打。
每每都是他鼻青脸肿,当然,这在脸上是夸张句,在别处不是。
说傅淮愣头青那真不是,他知道打人不打脸,光往衣服底下揍。
沈衍礼不是那种告状的人。
更不可能撩起来自己的衣服跟别人说,傅淮给他揍的青青紫紫,所以打碎牙也得咽。
他就没见过傅淮这么执拗的人。
以往沈首长的亲兵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傅淮不是,他严格遵守沈首长的指令,半点不偷懒、分毫不退让。
别人都说他正道。
沈衍礼就想,呸!分明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硬不过傅淮。
其实也是真没想把傅淮怎么样,不然做点手段、找两个人,傅淮早就栽了。
他是坏。
那也是分人的。
但别人不这么想,他们都觉得沈衍礼天生就是坏痞,骨子里都冒黑水。
沈衍礼不解释,别人说什么跟他没关系,无所谓。
他跟傅淮杠着。后来真没招了。打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他换了主意,他不相信傅淮没把柄,于是软化,跟人交好,套取情报。
傅淮不抽烟不喝酒不玩女人,正直的让沈衍礼天天冒火疖子。
直到跟傅淮谈起了家里。
他立马就变了个人。
沈衍礼从他嘴里知道了他有个对他很好的养父、养母,还有个会疼人的妹妹,知道了宋家村。
那时候傅淮刚被宋父、宋母带回来,他挺害怕的。
邻村人都说他命硬、克亲。
同样的房子砸下来,把他妈带走了,他却没磕没碰的,古怪。
宋母其实不是很乐意,当天晚上还跟宋父吵了一架,问宋父:“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给你生个儿子?你要是看不上我跟娇娇,我就抱着孩子回娘家,不耽误你再找一个。”
宋父低声道。
“你说这个干嘛?我这也是给娇娇考虑。你想想,等咱俩走了,娇娇就是个孤女。以后婆家欺负她咋办呀,谁给她撑腰?咱把这孩子带回来好好养着,当亲儿子养。他没爹没娘也没个依仗,养熟了,等以后咱们百年闭上眼,娇娇也不至于孤苦伶仃是不是?”
其实傅淮当天就想走。
他不想给宋家添麻烦。
宋娇娇那时候躲门口看他,最后朝他乐,翻翻找找从兜里摸出来块糖,糖纸都褪色了,里面的糖心也化了。显然小姑娘贴身藏了很久,舍不得吃。
她就塞傅淮手里:“你吃糖,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