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书端着一碗熬得金黄喷香的小米粥，轻轻推开卧室门，就见赵淑芬靠在床头，正含笑望着窗边。
苏明宇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在初春的阳光里，抱着那一小团襁褓，正来回慢慢地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醒了？趁热喝点粥。”
林晚书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在床沿坐下，仔细端详女儿的脸色，“觉着怎么样？身上还疼得厉害么？”
赵淑芬转过头，握住母亲的手：“好多了，妈。就是……回到家，看见你们都围着这小东西转，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她说着，目光又黏回丈夫和孩子身上，声音软软的，“在医院那几天，反倒像做梦。”
这时，苏明宇大约是胳膊酸了，想换个姿势，动作幅度稍大了些，怀里的小人儿立刻不满地“嗯哼”了两声，小脸皱起来。
苏明宇顿时僵住，不敢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压低嗓子求助似地看向妻子：“淑芬，他是不是要醒？”
赵淑芬忍不住笑了，带着点产后特有的虚弱气声：“你呀，别跟捧个炸弹似的。抱过来我看看，怕是该吃了。”
苏明宇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像交接一件稀世珍宝般，把儿子放进妻子臂弯。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赵淑芬的手背，触到一片温热，才恍然发觉屋里暖气足，妻子穿着单衣，额头竟有层细汗。
“是不是热了？还是虚汗？”他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就去探她后颈，又回头找毛巾，“妈说月子里可不能着凉，但捂着也不行……”
“明宇，”赵淑芬温声打断他，抬眼看他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我没事。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眼，去歇会儿吧，这儿有妈呢。”
“我不累，”苏明宇摇头，目光落在儿子努力吮吸的小脸上，又移到妻子沉静满足的眉眼间，声音柔了下来，“看着你们，比睡一觉还解乏。”
林晚书在一旁看着这小两口，心里暖融融的，接口道：“明宇这是高兴的。不过淑芬说得对，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熬。你去沙发上眯瞪一会儿，这儿有我。等会儿小兵晓晓放学回来，想看弟弟，还得你这当爹的镇场子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压低的“窸窸窣窣”声和孩子们憋不住的窃窃私语。
苏明宇走过去拉开一点门缝，只见小兵和晓晓两颗小脑袋正挤在门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爸爸，弟弟睡醒了吗？”晓晓用气声问，小手紧紧扒着门框。
“我们能进来看看吗？就一下下！”小兵也小声保证，脸上写满了渴望。
苏明宇回头看看妻子，赵淑芬笑着点点头。他侧身让开：“进来吧，小声点。”
两个孩子立刻踮着脚尖溜进来，蹭到床边，扒着床沿，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吃奶的弟弟。
和和似乎感应到了新的注视，突然停下吮吸，小脑袋微微转动，黑亮的眼睛茫然地朝哥哥姐姐的方向“望”了一下。
“他看我了！”晓兴奋地小声惊呼，又赶紧捂住嘴。
“弟弟的手好小啊……”小兵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和和露在襁褓外、攥着的小拳头。
赵淑芬看着挤在眼前的三个孩子——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只觉得胸口被一种饱胀而滚烫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身体的疲惫和隐隐的疼痛还在，但那种脚踏实地的、属于家的圆满感，像窗外融融的春光一样，包裹着她。
苏明宇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她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
忙乱是有的，往后想必更多，但这一刻，风停尘住，只有一屋子的暖，和新生儿身上那股甜甜的奶香味，悠悠地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