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那太监的话,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移向床边。
只见那太监匍匐着,半边身子钻进床底,手臂伸向深处摸索,过了片刻,他又从床底缓缓地爬出来。
沈晨夕看着那太监退出,手中多了一个沾满灰尘的布偶娃娃。娃娃约莫巴掌大小,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些图案。
“呈上来。”赵擎沉声道。
那太监膝行上前,双手高举过头顶。
赵擎接过那布偶,惠妃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指着那娃娃,尖声道:“皇上,您看,这就是证据,婉嫔果然在行巫蛊之术,臣妾早就听说婉嫔对贵妃娘娘心怀不满,没想到竟敢用这等阴毒手段!”
上次的毒蛇事件没有证据,这次可是让皇帝亲眼看到证据了。
沈晨夕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身子微微发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不可能……臣妾从未行巫蛊之事,床底怎么会有脏东西呢。”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似乎有些站不稳,白桃连忙扶住她,叫道:“娘娘!”
惠妃冷笑:“怎么不可能,这是从你自己的床底下搜出来的,你的婢女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
沈晨夕转向青杏,问道:“你刚才守在这里,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青杏摇头:“娘娘,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您还是赶紧向皇上认错吧,如今……东西都已经搜出来了。”
赵擎眉头紧锁,伸手接过那脏兮兮的娃娃,仔细端详。
惠妃迫不及待地催促:“皇上,使用巫蛊之术乃是大罪,婉嫔胆大包天,竟敢诅咒贵妃,其心可诛,请皇上严惩婉嫔,以正宫规!”
容妃也道:“是啊,皇上,证据确凿,婉嫔这次难逃罪责了。”
说罢,她看向沈晨夕,叹道:“婉嫔妹妹,你当真是糊涂至极啊,皇上对你如此偏爱,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寒皇上的心呢,哎,也怪本宫平时没有好生教导。”
沈晨夕眼眶泛红,声音颤抖:“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绝对没有使用巫蛊之术诅咒贵妃娘娘,这……巫蛊娃娃,不是……不是臣妾……”
惠妃冷笑:“不是你的,那它怎么会在你的床底下出现?”
赵擎盯着那娃娃看了许久,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怒火:“胡闹,真是胡闹,如此用心,是嫌后宫过于太平,非要生出点事端来吗?”
见皇帝生气,惠妃心中大喜,这回,沈晨夕怕是要倒大霉了。
“陛下,臣妾没有……”沈晨夕见赵擎动怒,便使劲摇头,她反复说自己没做那样的事,明知青杏是内奸,却偏不说是她陷害自己。
惠妃幸灾乐祸道:“婉嫔,你若早些向皇上承认错误,皇上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也许一时心软,禁你几个月足就过去了,可你非要嘴硬,死不承认,这下,我们就算是想给你求情都没法开口了。”
“她根本不需要你们求情!”赵擎冷冷道。
惠妃看向沈晨夕,眼中尽是得意:“婉嫔,看来皇上也是对你死心了,你自求多福吧,若是打入冷宫,还能有条活路。”
赵擎提醒道:“朕是说,婉嫔无错,何需你们为她求情?”
“无错?”惠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婉嫔在宫中用巫蛊之术,怎会无错?”
赵擎道:“惠妃,你为何这般肯定婉嫔使用巫蛊之术,难不成,你的眼睛是飞到昭阳宫里来了吗?”
惠妃一愣:“皇上,证据不都在您手中了吗?”
赵擎将娃娃亮出来:“你所说的证据,就是这个吗?”
惠妃仔细看了会儿,顿时大惊,这并不是她让青杏放沈晨夕床底下的那个,难道青杏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做?
青杏也很纳闷,她在沈晨夕床底下放的东西,和赵擎手中的有些不同,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即便沈晨夕已经怀疑这件事,但她和白桃等人一直在外面,根本没机会偷换巫蛊娃娃。
赵擎手中的布娃娃,背面有一行小字。
“愿吾家人在九泉之下,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怎么会这样?”惠妃呆呆地看着娃娃。
“这是婉嫔思念亲人,为她的家人所做,难道她还会诅咒自己的家人不成!”赵擎声音冷冽,“惠妃,连这也要治婉嫔的罪?”
惠妃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娃娃:“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诋毁婉嫔之事,朕还没跟你算账呢。“赵擎怒视惠妃,惠妃心头一颤,不敢再多说。
容妃也疑惑不解,悄悄问喜鹃:“你确定青杏把东西放在床底下了?”
喜鹃点头:“确定,但奴婢没看清那东西。”
青杏放在沈晨夕床底下的东西确实是诅咒黄贵妃的巫蛊娃娃,但别人并未真真切切地看到。
容妃目光狐疑地扫向青杏,心中暗想:“难道她背叛我们,已经投靠那小贱人了?”
惠妃强自镇定,勉强笑道:“皇上,臣妾也是担心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关心则乱,既然这娃娃是婉嫔思念家人所做,那自然是一场误会……”
赵擎冷冷地打断她:“误会?你刚才不一口咬定这是巫蛊之物吗?”
惠妃语塞。
许久没说话的沈晨夕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声音轻颤道:“陛下,这娃娃原本臣妾放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何会落在床底下,刚才听见什么巫蛊,臣妾十分惶恐,但请陛下相信,臣妾绝没有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赵擎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别怕,朕信你。”
容妃的眼珠转了转,忽然道:“皇上,既然这娃娃不是巫蛊之物,那青杏为何要诬告婉嫔?”
她是想把祸水引向青杏,让青杏一个人背锅,因为现在的青杏,已经失去了价值。
赵擎将布偶娃娃轻轻放在案上,缓步走到青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可知诬陷主子是何等大罪?”
青杏闻言,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明鉴,奴婢确实看到娘娘……也许是奴婢看错了。”
赵擎的声音陡然提高:“看错了,巫蛊之事何等严重,你身为婉嫔的贴身宫女,不为主子分忧,反而捕风捉影,信口雌黄,败坏她的名声,该当何罪?”
青杏伏地痛哭:“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她转向沈晨夕,拼命求饶:“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千不该万不该误会您。”
“陛下,青杏虽有过错,但终究是臣妾的贴身宫女,她或许是受人蒙蔽,才糊里糊涂地告发臣妾,还请陛下从轻发落。”沈晨夕竟替青杏求情。
如此一来,容妃更觉得青杏已经反水。
青杏也没料到沈晨夕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这么看,还是有机会继续混下去的。
赵擎道:“爱妃就是太过心善,罢了,青杏既是婉嫔的人,就由婉嫔决定如何惩罚吧,但若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青杏立即叩拜:“谢娘娘,谢陛下!”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自此结束的时候,沈晨夕忽然身子一晃。
“娘娘!”白桃和乌梅同时惊呼,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赵擎快步上前:“爱妃怎么了?”
“陛下,臣妾头晕……”沈晨夕声音虚弱:“臣妾害怕,会不会真的有人放巫蛊之物进来诅咒臣妾,或是栽赃,若真有人想害臣妾,找机会把巫蛊之物放臣妾床底,那臣妾解释不清楚,陛下就要处死臣妾了。”
她这话说得极轻,却字字诛心。
沈晨夕是给赵擎提了个醒,先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以后若真有这种事发生,赵擎就会顺着这条思路想。
赵擎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