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心生忧虑:“文妃娘娘怀孕,只怕有人会打那孩子的主意,我们也得做好防范,可别落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啊。”
沈晨夕道:“宫中人员走动频繁,严防死守,耗费的精力太多,我有个主意,比较冒险,等我想好之后,再跟你商量。”
白桃迟疑片刻,忍不住问:“主子,文妃娘娘身边那宫女,您认识她?”
沈晨夕点点头:“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们是一起进的宫,如今,她待在文妃身边,也算走运,至少不会轻易受责罚,往后,我多去文妃那里转转,也能与她说上几句话。”
文妃无心参与后宫争斗,春儿待在她身边,被迫与沈晨夕作对的可能性也不大。
知道了对方的下落,有些事情就好办些。
沈晨夕想体验一会儿自由自在的感觉,便让白桃先回去,她道:“你先准备晚膳吧,我再逛一会儿。”
“是,主子。”白桃转身退开。
沈晨夕慢步前行,没走多远,隐约感到有些异样。她环顾四周,只见树影婆娑,却不见任何活物。
宫墙高耸,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发出几声凄清的鸣叫。
忽然,一阵古怪的风声袭来,沈晨夕还未来得及回头,便有只宽大的手掌从她背后绕至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巴,铁绀般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向上提起。
“唔……”沈晨夕无法开口说话,惊恐地挣扎起来。
她没想到宫里会有人那么大胆,竟敢挟持嫔妃。
挟持沈晨夕的人力气极大,动作也异常敏捷,几个闪身,便将她带入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小宫殿。
那人特意选择外面宫女太监最少的时候行动,明显是有备而来。
沈晨夕只感到自己被带着快速移动,连眼前的景象也没看清,只依稀分辨出自己进的地方是兰香殿。
兰香殿是她的姐姐沈晨露曾经居住的地方,沈晨露被容妃等人害死后,这里就荒废了,没有人搬进来。
沈晨夕被带到一张雕花木椅前,挟持她的那个人终于松开了手,将她轻轻放倒:“坐吧。”
那人的话音十分熟悉。
沈晨夕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下,是锐利如鹰的眼睛。
“曹指挥……”沈晨夕很快认出,这人就是曹逸。
曹逸开口,只三个字:“对不起。”
“你……这是何意?”沈晨夕的话带着三分畏惧:“擅自掳走后宫嫔妃,可是大罪。”
曹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后退两步,单膝跪地,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沈才人恕罪,我刚才出手冒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晨夕顿时愣住。
曹逸身为玄衣卫指挥使,深得皇帝器重,就连文武百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自己区区一个才人,他居然跪下了?
怎么看,都不对劲,总像是个阴谋。
沈晨夕警惕地看着曹逸:“曹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曹逸抬起头:“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在后山脚下,救过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沈晨夕心头一震,那段几乎被她遗忘的记忆突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八年前,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确实曾在山中救过一个陌生人。
当时,她出门玩耍,在山脚下见到一个受伤的人,于是,就带了些药物给他,还用自己的丝帕为他包扎伤口。
“你……你是那个人?”沈晨夕难以置信地望着曹逸刚毅的面容,试图从上面找出当年的痕迹。
曹逸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丝帕,那丝帕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帕角绣着一个“夕”字。
沈晨夕用过的丝帕也有很多,但这“夕”字是她母亲绣的,应该是她的东西。
“这方帕子,我一直带在身边。”曹逸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八年来,我从未停止寻找它的主人,安国公府满门被杀,我还以为你……”
沈晨夕的心猛跳数下,曹逸若揭穿她的身份,即便能设法糊弄过去,也终究是会让别人起疑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曹逸说得十分认真。
沈晨夕回想着八年前的那段往事。
八年前,沈晨夕出门玩耍时,走到山脚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啊!”她惊叫一声,差点转身就跑,但那人微弱的呻吟最终让她停下了脚步。
那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身上有多处刀伤,最严重的伤在左臂,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晨夕站在原地,心跳如鼓,直觉告诉她,如果不管不顾,这个人有可能会死。
男子见到沈晨夕,有些警惕:“你要干什么?”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她慢慢靠近:“你伤得很重,需要帮助,不处理的话,可能会死的。”
男子眼中的戒备稍减,但仍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晨夕拿出瓶金创药,倒在男子的伤口处,然后用自己的丝帕为他简单包扎伤口。
“你……为什么要帮我?”男子艰难地问道。
沈晨夕歪着头想了想:“我爹说过,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虽然我是女子,但道理是一样。”
男子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他被仇家追杀,看谁都像是敌人,沈晨夕的帮助,让他感受到友人的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吧,方便以后报恩。”男子想记住眼前的女孩。
沈晨夕说:“我叫沈晨夕,晨是早晨的晨,夕就是给你包扎的手帕上那个夕。”
男子闻言,低头朝那帕子看了眼。
回忆至此,沈晨夕抬起头。
眼前的曹逸与记忆中那个重伤的年轻人重叠在一起。
“你把我带到此处,究竟要做什么,若被人发现,大家都得死。”沈晨夕道。
她不敢轻易相信曹逸说的话,如果被人发现,她也只能说是曹逸把自己抓来,根本无力反抗,复仇大计,可不能被他破坏。
曹逸似乎看出了沈晨夕的担忧:“周围的人已经引开了,我只是想和你说清楚,容妃,皇后,有镇北大将军做靠山,你和她们斗,太危险,之前我提醒过你,与她们斗,十死无生,夕夕,我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沈晨夕听他喊自己“夕夕”,心头一热,随即又冷静下来。
宫中险恶,曹逸身为玄衣卫指挥使,深藏不露,他的心思,很难被看穿,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引诱呢。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底细,甚至比容妃和皇后的威胁更大。
借着救命之恩,骗取信任,套出重要的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沈晨夕在后宫刚站稳脚跟,还要面临许多对手,她不敢用救命的恩情打赌,毕竟,这局一输,彻底完蛋,永远翻不了身。
“多谢曹大人好意,可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无心与她们争斗,还请曹大人不要误会。”沈晨夕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曹逸道:“你不信任我,也正常,可该说的话,我总要说出来,你的仇人,我会找机会帮你解决,镇北大将军,不是没有污点,等拿到证据,就能扳倒他了。”
沈晨夕却在想,那镇北大将军也不是等闲之辈,岂会轻易留下把柄,况且,他和后妃里应外合,给曹逸制造个罪名,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再说,他的话未必是真。
“你要干什么,我又管不了,何必跟我讲,玄衣卫办事,我一个小小的才人,有什么资格过问,曹大人莫要说笑了。”沈晨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