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崖守卫冲进大殿的时候，我正靠在柱子边啃第三颗甜枣。
他跪在地上说话，声音发抖。说断魂藤上挂着一具尸体，穿的是圣女服。没人动。连宗主都愣住了。
大长老被按着跪在中间，手还抠着砖缝。他听见这话，头猛地抬起来，眼睛直了。
“不可能！”他吼了一声，“花倾城半年前就投了毒王谷！她怎么会死在这儿？”
没人理他。执法弟子拿布袋罩住他的头，准备拖走。
我就站在人群后头，袖子里的噬灵蚓皇轻轻扭了下身子。我知道他在等我的信号。我也知道，现在不能动。
乱了才好。越乱越好。
果然，宗主抬手压了压，让守卫先退下，尸体暂不外传。他说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审——那枚刻着“勾结毒王谷”的假印。
大长老一听，立刻挣扎起来。布袋被他挣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那印是假的！”他喘着气，“私印纹路虽像，但少了一道回钩！这是伪造！你们查都不查就定我罪？”
他声音沙哑，可字字清楚。几个年老的执事长老 exchanged 眼神，有人开始低头嘀咕。
我知道他在赌。赌还有人信他。
可惜他不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没出手。
二长老就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他一直没说话，站在右列第三位，手里捧着一本册子。这时往前一步，声音平稳：“大长老所言不错，那印确有瑕疵。”
众人一静。
我以为他是要帮腔。
结果他翻开册子，念道：“灵墨三号，每月初一由我亲自配制，仅存于宗主密库。取用记录显示，上月十五，唯大长老一人申领过此墨。”
他合上册子，抬头看向宗主：“若非他亲手所刻，这假印上的墨色，怎会与灵墨三号完全一致？”
满殿哗然。
我嘴角抽了一下。这老东西，藏得够深。原来他早就盯上了大长老的位置。
但他忘了件事——贪心的人，最容易露马脚。
我慢慢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颗刚摘的青梅果。果皮还带着露水，凉的。我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
就在二长老说完最后一句话的瞬间，我把果核含在舌尖，轻轻一顶上颚。
地下砖缝里，潜伏的蛊群动了。
不是攻击，只是轻微震颤。像蚂蚁爬过地底，引得整片石板微微发麻。
二长老站着没动，可右腿忽然一软，膝盖弯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我吐出果核，手指一弹。
果核贴着地面滚出去，不快不慢，撞上他右膝外侧。
他身子一晃，手臂甩开，宽袖滑落半截。
里面露出个青灰色布包，角上渗出一点紫粉，在光下泛着湿气。
我立刻往后退了半步，肩膀撞到身后一个弟子。
“那……”我声音有点抖，“那不是昨晚让大家发疯的东西吗？”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油桶。
药堂执事立马冲上来：“验粉！”
二长老反应极快，袖子一翻就想遮回去。可已经晚了。
有人眼尖，指着布包喊：“那是癫狂粉！厨房三百弟子中毒时，残留物就是这个颜色！”
二长老脸色变了：“胡说！这是我用来驱虫的药灰！谁放在我袖子里的？”
“驱虫？”药堂执事冷笑，“这粉遇热才活，常温下不会显色。你袖中温度比旁人高三度，分明是刚用过不久。”
他伸手要去拿布包。
我悄悄抬起脚，踩住脚下一块松动的碎砖。
砖下面压着一片纸，沾了蛊液，平时看不出异样。这一踩，压力触发，纸屑受潮，气味释放。
那紫粉突然冒起一丝淡烟，和纸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刺鼻的腥甜。
药堂执事猛吸一口，瞳孔一缩：“真是癫狂粉！基底是含情花粉，混合未知分泌液——和昨晚汤桶里的成分一致！”
二长老僵在原地。
大长老那边，布袋又被扯开了。他盯着二长老，眼神像刀子。
“你……”他声音低下去，“原来是你在背后动手脚？你想嫁祸给我？”
二长老咬牙：“你别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栽赃不成，反设局陷害我！”
“你有证据？”大长老冷笑，“那你袖子里的毒粉怎么解释？你昨夜去过厨房没有？”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证我？”
两人对视，火药味炸开。
宗主坐在主位，脸色铁青。他没说话，可手指已经在案几上敲了三下。
我知道，这是要动刑的信号。
我慢慢往角落挪了两步，靠回柱子。袖口微动，噬灵蚓皇顺着衣缝爬上来一圈，静静盘着。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用我再推了。
他们自己会撕。
就在这时，药堂执事忽然开口：“启禀宗主，这毒粉虽同源，但分量不足致幻，更像是……试药残留。”
全场一静。
我眼皮跳了下。
这老头，有点门道。
果然，二长老立刻抓住机会：“听到了吧？这只是少量残渣！我能接触灵墨，不代表我用了它造假！倒是大长老，他昨夜明明被押在静室，怎么可能派人去碑底藏印？除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
“除非有人帮他。”
所有人的视线开始乱瞟。
我低下头，继续啃果子。
果肉吃完，我把核在掌心搓了搓。上面沾了点汗，滑腻腻的。
大长老突然笑了。笑声很轻，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好啊。”他说，“你们一个个都在等这一天是不是？等我倒台，好分我的权，抢我的位子。”
他抬头看宗主：“你要信他们，尽管信。但我告诉你——那块假印，绝不是我做的。有人在算计整个合欢宗。”
宗主终于开口：“押下去，地牢关押，待查明再议。”
执法弟子上前。
二长老还想争辩，可没人听他说话。
大长老被架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看宗主，也不是看二长老。
是看我。
我正把果核塞进嘴里，假装嚼不动，吐出来。
他盯着我，嘴唇动了动。
我没听清他说什么。
但我看见他眼角抽了一下。
然后他被人拖出了门。
殿内安静下来。
二长老站在原地，袖子还半挽着，露出那个布包。他想藏，又不敢动。
宗主看着他，声音冷了：“你袖中药包，暂由药堂收管。三日内交出来源说明，否则按同罪论处。”
二长老低头应是。
我靠着柱子，慢慢把第四颗果子掏出来。
这次是山楂。
还没咬，就闻到一股酸气。
我抬头看了眼屋顶横梁。
那里挂着一道旧符，边角烧焦了，像是哪次雷劈留下的。
我笑了笑，低头咬了一口。
牙齿磕到核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门帘掀开，一个年轻弟子跑进来，脸色发白。
“报——地牢守卫发现异常！大长老……大长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