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那层还没散的膜纹,光点还在跳,跟脉搏似的。灵晶浮在阵台上,青光温顺地流转,像是吃饱喝足的老猫趴着打盹。
顾长风那滴血真不是白给的,压得住性子,也压得住火气。
“别发呆。”柳蝉衣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你眼尾那颗痣不烫了就赶紧动手,再耗下去,噬灵蚓皇都要睡出黑眼圈了。”
我低头看肩上的肉虫,它正拿草环当枕头,四仰八叉地瘫着,肚皮一起一伏,彩虹晶核一闪一闪,像在打呼噜。
“它这是消化得正欢。”我说,“刚放了个屁,护罩稳得很。”
“少扯没用的。”她把毒囊往台边一搁,“你要锻器,材料在这儿,怎么搭,你说。”
我伸手摸了摸陨铁碎片,凉的,但底下有股子躁动劲儿,像被关久了的野狗,随时准备扑人。
“直接镶进法器肯定炸。”我说,“得先做芯子,再包经络,最后活络嵌装——就跟给人接断骨一样,得先打钉,再长肉,最后养筋。”
顾长风站在炉边,手里那把未开锋的短刃轻轻敲了敲铁架:“说人话。”
“就是分三步走。”我咧嘴,“第一步,你用剑气凝个导灵基座,要细,要韧,像头发丝那样编成网;第二步,三师姐你拿毒劲渗进去,软化结构,不然太脆,一碰就崩;第三步,我用蛊丝织一层动态脉络,让它能跟着呼吸胀缩,灵流才不会冲爆经脉。”
他挑眉:“你这哪是锻器,是养蛊。”
“本来就是。”我嘿嘿一笑,“我这身本事,七成靠骗,三成靠养,剩下九成靠它。”
说着拍了下噬灵蚓皇的屁股。
它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草环飞出去老远,瞪着俩绿豆眼瞅我。
“别打它。”柳蝉衣皱眉,“上次你一拍,它放屁把藏书阁瓦片掀了半边。”
“那次是意外。”我辩道,“谁能想到它吃多了灵石会产气过旺。”
顾长风已经挽袖子上了阵台,指尖凝聚一缕剑气,轻轻点向陨铁碎片。青光微震,碎屑开始悬浮,像被无形的手捻成丝线,缓缓缠绕成一团指节大小的银灰色球体。
“成了。”他说。
柳蝉衣立刻出手,三根银针带着淡绿雾气扎进球体边缘,毒劲如细雨渗透,原本僵硬的金属丝渐渐泛出柔光,像是被水泡过的纸,变得半透。
我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蛊虫脑袋上。
“干活了,寻心崽。”
它哼唧两声,从我肩头滑下来,尾巴一甩,爬进那团基座里。瞬间,无数细如蛛丝的幽蓝线条从它体内延伸而出,在金属网中穿梭编织,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脉络图。
“好了。”我抹了把汗,“第一颗‘灵芯’出炉,取名——‘续命小金豆’。”
柳蝉衣翻白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正经名字留着刻碑用。”我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三个粗胚:一只灰扑扑的护腕,一枚锈迹斑斑的腰扣,还有一圈看不出材质的颈环。“咱们先试试护腕。”
我把灵芯按进护腕内侧凹槽,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顾长风伸出手。
我递过去。
他刚戴上,灵芯突然亮起刺目青光,整只护腕剧烈震颤,像是要挣脱手腕飞出去。
“糟!”我一把按住他手腕,“导流太快,经脉扛不住!”
柳蝉衣反应极快,指尖一抹毒粉弹在护腕表面,绿光一闪,震动顿减。
“加了麻痹成分。”她说,“先抑后启,让它慢慢来。”
我点头,咬破舌尖,一口含蛊唾液喷在护腕上。那层半透明膜纹再次浮现,裹住灵芯,蛊丝顺着皮肤钻入他经脉,模拟气血节奏,一点点吸收冲击波。
震动渐缓。
青光转柔。
顾长风缓缓睁眼:“稳了。”
“成了!”我松手,笑出一口小白牙,“‘先穿后启’策略验证通过,史上首款可穿戴式自适应增幅装备,正式命名——‘保命金镯子’。”
“你再瞎叫,我就把你塞进锻炉。”柳蝉衣冷冷道。
顾长风活动着手腕,忽然抬眼:“你呢?试不试?”
“当然。”我拿起腰扣,“我可是亲儿子,不得优先体验?”
腰扣一扣上,灵芯感应启动,瞬间与我体内蛊脉共振。一股暖流顺着脊椎往上窜,四肢百骸像是被热水冲过,舒坦得我想打滚。
“增幅率不错。”我眯眼,“我能感觉到,至少四成五往上。”
柳蝉衣戴上颈环,动作轻巧,绿光微闪便已融合。
“四成一。”她感受片刻,“比我预想的高。”
“那是。”我得意,“我这蛊丝经络可是独家秘方,别人想抄都抄不来。”
话音未落,肩头一沉。
噬灵蚓皇不知啥时候又爬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块锻造剩下的边角料,咔哧咔哧嚼得正香。
“吐出来!”我伸手去掏。
晚了。
它咕咚一声,直接吞了。
下一秒,它整个身子猛地一鼓,像吹了气的皮球,草环崩成两截,彩虹晶核亮得刺眼,连带尾巴都开始发光。
“不好!”我一巴掌拍它屁股,“泄压!快泄压!”
它浑身一抖,打了个长长的嗝。
噗——
一团彩色雾气喷出,在空中扭曲几下,竟凝成一面薄薄的弧形护盾,挡在我面前。几秒后,雾气消散,它身子一瘪,反而比之前小了一圈,通体泛着金属般的银光,行动也利索了,嗖一下钻进我袖子里,只剩个尾巴在外面晃。
“这是……”柳蝉衣皱眉,“进化了?”
“应该是吃了好东西。”我摸着袖子,“估计这回能抗雷劫了。”
顾长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护腕,忽然开口:“刀呢?”
“啊?”
“你的方法。”他指了指锻炉旁那把寒铁短刃,“能不能给它做个套?”
我愣了下,随即笑开:“大师兄,你这是要给兵器开小灶啊?”
“它陪我十年。”他声音低了些,“也该有点长进。”
我收了笑,认真点头:“行,回头我单独给你炼个‘刀脾气调理包’,保证让它听话。”
柳蝉衣起身,从毒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阵台上:“新配的镇蛊散,含雷击木灰和断肠草霜,别让它再乱吃东西。”
“记下了。”我拿起来晃了晃,“下次它要是敢偷吃,我就把它泡药汤里三天。”
她没说话,转身走了。
顾长风临走前看了眼那把短刃,又看了我一眼:“别太拼。”
我摆手:“放心,我还想多活几年,给全派人都配上金镯子呢。”
他没笑,也没回应,只是把手按在护腕上,感受着那股温和的灵流,慢慢走出炼阵室。
门关上后,我坐在阵台边,掏出护腕翻来覆去检查,指甲刮着内侧记录下的灵流曲线,一条条记在心里。
肩头微微一动,噬灵蚓皇探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冲我咧嘴——如果虫子也能算咧嘴的话。
我戳了戳它脑门:“吃爽了?”
它点点头,尾巴卷住我手指,轻轻摇了摇。
我笑了下,正要说话,忽然察觉掌心一热。
低头一看,护腕内侧的曲线图正在微微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向读取数据。
我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
袖子里的噬灵蚓皇猛地窜出来,对着护腕喷出一口彩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