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拍完噬灵蚓皇的屁股,它就吐出一颗彩虹晶核,结界外那股子笑劲儿也跟着消了。三颗果核裂开,十几只黑蛊齐刷刷指向东南——有人在笑,而且离得不远。
“寻心崽出发。”我低声说。
柳蝉衣站我旁边,手还搭在毒囊上,眉头没松过:“你真打算顺着笑声找内应?万一是个圈套呢。”
“当然是圈套。”我咧嘴,“但墨无涯这人毛病多,他喜欢把坏事做得像善事,杀人还得让人谢恩。所以他布的局,越像好事,就越该往里跳。”
她翻白眼:“你就不能正经一回?”
“正经人能活到今天?”我拍拍裤子站起来,“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在执行师门任务——带点好东西回去,让大师兄帮我看看怎么炸得更响一点。”
话音刚落,肩上的噬灵蚓皇打了个嗝,尾巴一甩,把我兜里的灵晶样本震得直晃。那是从剑冢抢出来的陨铁碎片,混着点噬魂混析根的粉末,装在一个破陶罐里,封口用的是我昨天啃剩的桃核塞着。
“走吧。”我说,“再不回去,顾长风又要拿扫帚抽我了,上次我说去采药,结果在后山烤蛇吃,他罚我抄《清心诀》三百遍,还是用左手写的。”
柳蝉衣哼了声:“你活该。”
我们一路穿云过雾,快到青玉峰时,噬灵蚓皇突然躁动起来,肉身一拱一拱的,草环都飞了半边。它放屁生成的护罩开始扭曲,蓝光乱闪,惊动了峰门口的守阵弟子。
“谁!”一声喝,两道身影从石柱后跃出,一人持符,一人握剑,剑尖直指我鼻梁。
“别动手!”我赶紧高举手里那颗染血的果核,“十七号补丁打完了!请求接入主阵!”
两人对视一眼,收剑的收剑,撤符的撤符。其中一个探头看了看我肩上的噬灵蚓皇:“又吸收太多灵力了?”
“小场面。”我摆手,“它就是消化不良,待会儿喂它点酸梅汤就好了。”
他们让开路,我俩快步往峰内走。柳蝉衣低声道:“你每次回来都说‘小场面’,上次你说小场面,结果把藏书阁炸塌了半边。”
“那次是意外。”我辩解,“谁能想到那本《童子功》底下压着个自爆阵图。”
她懒得理我。
地下炼阵室在峰底,入口藏在一口枯井下面,踩着井壁暗格往下走三十步,推开一道铁门就到了。顾长风已经在里面了,背对着我们,正在擦一把没开锋的短刃。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迟了七分钟。”
“路上遇到点笑料。”我说着把陶罐放在阵台上,“顺便抓了个内应,留着明天审。”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顿了一下:“红痣渗血了?”
我摸了摸眼角,指尖沾了点红。“没事,刚才逆观法用多了,蛊脉有点跳。”
柳蝉衣已经打开毒囊,抽出银针,二话不说扎进我后颈。一股凉意顺脊而下,心跳稳了些。
“谢谢三师姐。”我龇牙,“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扎?这里疼。”
“闭嘴。”她拔针收囊,“再敢用逆观法硬挖记忆,我就把你舌头泡醉相思蛊里三天。”
顾长风走过来,盯着那块陨铁碎片看了几秒,忽然划开掌心,一滴血落进阵台凹槽。
嗡——
灵晶猛地一震,青光暴涨,差点掀翻屋顶。我眼尾的红痣烫得像要烧起来,整个人晃了晃,被柳蝉衣一把扶住。
“你干什么!”她瞪向顾长风。
“锚定频率。”他平静地说,“它认生,得用剑气压一压。”
果然,随着他那一滴血渗入阵纹,灵晶的波动慢慢平缓下来,青光转柔,像是被驯服的野马。
我喘口气:“大师兄,下次提前说一声行不行?我差点以为你要把我炼成阵眼。”
“那你现在是什么?”他挑眉。
“暂时还是活人。”我坐到蒲团上,“不过要是你们再这么折腾我,明天就能改写族谱了。”
顾长风没理我,而是拿起那块陨铁,指尖轻抚表面裂痕:“这是从剑冢带回来的?”
“嗯。”我把噬魂混析根的粉末倒出来,“我在想,能不能把它和蛊丝结合,做成一种新型导灵材料。以前咱们布阵靠灵石,耗材大还不稳定,要是能用这种混析物做‘经络’,说不定能让阵法自己呼吸。”
柳蝉衣皱眉:“你自己都控制不住它的共鸣,还想让它自动调节?”
“所以我才带回来啊。”我摊手,“一个人搞不定,不代表三个人不行。”
顾长风沉默片刻,忽然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用你的剑气当引子。”我说,“它太刚,容易炸;你太稳,正好压场。我负责调频,三师姐你用毒劲渗透结构缝隙,咱们试试三方导引。”
他点头:“开始吧。”
我们三人分别站定,手掌贴上阵台三点。我咬破舌尖,一口含蛊唾液喷在灵晶上,瞬间形成一层半透明膜状阵纹。
“准备——”
我默念烛九阴教的倒序心法,气息逆行,体内蛊力缓缓下沉。顾长风的剑气如江河奔涌,柳蝉衣的毒劲似细雨渗土,我的蛊力则像藤蔓缠绕,在阵纹交汇处碰撞、摩擦、撕扯。
灵晶剧烈震动,眼看就要爆开。
“逆流归源!”我低喝。
刹那间,三方力量被那层膜纹缓冲,节奏开始同步。青、黑、金三色光晕依次亮起,分别缠绕我们掌心,顺着经脉流转一圈,最终汇入地脉。
整个炼阵室微微颤动,像是大地呼了口气。
我松开手,瘫坐在地:“成了。”
柳蝉衣收回手,指尖绿光未散,若有所思:“这方法……可以推广到其他阵法上。比如护山结界,如果加入这种混析材料,稳定性至少提升三成。”
顾长风看着那块悬浮的灵晶,忽然开口:“明天开始,我会每天送来一缕剑气,维持它的活性。”
我抬头:“你不嫌麻烦?”
“麻烦的是你。”他说,“总把危险玩意儿往回带。上次是会说话的石头,前次是能吃人的砚台。”
“那些都是科研素材!”我抗议。
“素材炸了三次。”他淡淡道,“我已经记不清了。”
柳蝉衣忽然起身:“明日药引配比要改,加三钱雷击木粉,压制金属躁性。”
“记下了。”我点头。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你眼尾的痣还在发烫。”
“知道。”我没动,“等它自己熄。”
她没再说什么,走了。
顾长风站在阵台边,手指轻轻摩挲那把未开锋的短刃,忽然说:“你是不是瞒了什么?”
我抬眼:“啊?”
“你在怕。”他说,“不是怕失败,是怕成功之后的事。”
我没吭声。
他望着我,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冷:“别一个人扛。”
我笑了笑:“我不是有你们嘛。”
他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那把寒铁短刃,放在锻炉旁。
炉火映着他侧脸,刀身泛着幽光。
我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层膜纹的反光还在皮肤上跳动。
就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