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日天抱着那枚彩虹晶核往谷底冲的架势,活像扛着祖宗牌位奔丧。
我蹲在崖边,果核在嘴里转了半圈,咔地咬碎。这小子鞋都甩飞了一只,还死死抱着那坨老九拉出来晒干的玩意儿不撒手,边跑边喊他爹——挺好,越疯越好。
他这一冲,火云宗剩下那帮烧火棍也跟着往上扑,玄剑门和药王谷的人刚从毒雾里缓过神,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抬头一看,好家伙,机缘要被人抢光了,立马又抄家伙往前挤。万毒窟那边稍微清醒点,可也架不住门下弟子红了眼,有几个已经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嘴里喊的还是“火灵核归我”。
我摸了摸耳目蛊,它正贴在老九背甲上抖得跟筛糠似的。传回来的声音乱得能炒一锅爆米花:火云宗说万毒窟藏了后手,万毒窟骂玄剑门偷改阵纹,药王谷两个长老为了“谁先看见晶核”差点用锄头互刨坟。
我咧了嘴。
这时候就得再添一把火,把乱炖烧成滚油。
手指一掐,蛊音悄无声息溜进赵日天耳朵里:“少主,火灵核只能血脉认主,快!激活它,你爹就在里面等着继任仪式!”
他猛地一顿,脖子一僵,眼睛瞪得像要掉出来,转身就冲身后那群人吼:“都听着!火灵核认我!只有火云宗血脉能激活!谁敢抢,就是跟我爹作对!”
这话一出,火云宗残部立刻站成一排,刀尖对外,活像一群护崽的疯狗。其他门派愣了半秒,旋即炸了锅。
“放屁!机缘现世,强者得之!”玄剑门一个弟子跳出来,剑都拔了一半。
“强者?”我轻笑,指尖又一动,蛊音钻进万毒窟传音阵,“火云宗已经在启动秘法了,三息之内,阵眼封闭,机缘自毁!”
万毒窟长老脸色一变,抬手就抽了身边弟子一巴掌:“还愣着干什么?抢!”
一群人嗷地一声全往谷底冲,连刚清醒过来的药王谷长老都顾不上擦脸上的口水,抱着药锄就蹽蹶子往前奔。
我往后一靠,老九九个脑袋齐刷刷转向我,中间那颗嘴咧得老高,像是在笑。
行了,鱼全上钩了。
接下来,该请他们走正道了。
我冲它后颈一拍:“去断龙脊。”
老九立刻扭动身子,九头齐摆,钻地前行。不到半盏茶,它爬到古道尽头,张嘴一吐——第三枚彩虹晶核滚了出来,表面涂了层暗红血膜,是之前判官心头血泡过的那枚,沾了就疯,碰了就死。
我掐了个风诀,把醒魂粉撒在晶核周围。这玩意儿不伤人,专醒神志,但柳蝉衣调的这版有点邪门,醒过来的人第一眼看到啥,就以为是机缘将启的征兆。
果然,火云宗前锋刚冲到断龙脊,领头那弟子鼻子抽了抽,突然站住:“等等……有灵气波动!”
旁边人不信:“你中毒还没醒?”
“我没疯!”那人指着晶核,“它在发光!阵眼要开了!”
这一嗓子,后头人全停了。万毒窟长老眯眼一看,脸色微变:“真是阵心气息……快!抢在它封闭前进去!”
我蹲在崖上,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往古道挤,笑出了声。
断龙脊就一条道,两边悬崖峭壁,底下是万丈深渊,走错了一步就得摔成肉饼。可现在没人管这些,全盯着那枚血晶核,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火云宗冲在最前,赵日天抱着旧晶核,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上爬,鞋早没了,脚底全是血口子,可他还咧着嘴笑:“爹……我来了……”
我摸出断剑残片,指尖一划,血滴在上面,画了道逆符。
“烛九阴,借你半息倒影。”我说。
青铜蛇首在剑柄上颤了颤,我身影忽然在崖边倒退两步,转身就跑——可真身没动。
底下人一抬头,正好看见“楚昭然逃了”。
“楚昭然跑了!”火云宗有人喊。
“他怕了!机缘真是我们的!”赵日天狂喜,抱着晶核就往谷底冲。
这一冲,全军压上。
我盯着阵枢石,十三道地纹逐一亮起,最后一道咔地接通。
成了。
手指一压,地面猛地一震。
赵日天正冲到阵心边缘,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倒,怀里晶核“当”地滚进地缝,正好卡在阵眼凹槽里。
“火灵核归位!”他嚎了一嗓子,跪在地上就磕头,“爹!我拿到了!”
其他人见状,全都疯了,往前猛冲。
就在这时,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断剑上。
“地陷噬灵阵——启。”
整片谷底轰然塌陷。
三十六根锁魂桩破土而出,黑铁柱子顶着骷髅头,瞬间围成环形囚笼。第一批冲进去的火云宗弟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脚底地面裂开,无数噬灵藤窜出,缠住腿就往地底拖。有人想飞,结果刚腾空,藤蔓甩上半空,像抽腊肠一样把人扯进裂缝。
玄剑门几个反应快的往后退,可退到一半,地面又塌,三人直接掉进深坑,坑底全是白骨,哗啦一下就把人埋了。
万毒窟长老还算机警,抬手就想结阵,可他刚掐诀,一根藤蔓从背后绕上来,勒住脖子就往地缝里拽。他拼命挣扎,手还指着赵日天:“你……你被骗了!那不是火灵核!”
赵日天跪在阵心,抱着空手发愣,突然抬头,傻笑:“爹说……只要拿到核,就能回家……”
他话没说完,脚下地缝缓缓张开,像一张嘴。
我啃着新果核,竖瞳映着底下火光冲天的陷阵,灰袍破洞里的毒粉被风卷着,飘成一片星屑。
路给你们了,命……可没说给。
崖下,赵日天还在笑,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往下流:“爹……我做到了……”
他脚底裂缝越张越大,一道黑影缓缓升起,带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一只白骨手,从地缝里伸了出来,指尖离他膝盖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