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苦海崖背风处,老九贴着我后腰发烫,九个脑袋轮流抽搐,跟抽筋似的。西边那道狼烟早散了,可罗盘指针还死死咬着“西”字不放,像被焊住了。
我掰开它第三颗脑袋的嘴,往里塞了粒气运结晶:“别装死,你啃的气运线还没消化完呢。”
它打了个嗝,喷出一缕黑烟,烟里浮着半截断剑影子——万剑山的制式。
“行,就它了。”我拍了拍裤腿站起来,顺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三十七粒改良版噬心蛊卵,每颗都掺了点含羞草汁和哭唧唧寻宝鼠的唾液。这玩意儿一遇热就说话,嗓门还贼像万剑山执法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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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寮刚支起来,药王谷那帮人就围上了。我蹲在角落啃冷馒头,老九缩成一条腰带模样,悄悄往地面蹭。它第九个脑袋贴着砖缝,一点一点啃出条蛇形纹,尾端还拐了个钩,跟万剑山祖师碑上的阵图一模一样。
一个弟子踩上去,鞋底沾了点粉。
我立刻摔了馒头,捂着肚子打滚:“哎哟!谁踩我蛊卵了!这可是从藏经阁西厢挖出来的!上古传承啊!”
那人低头一看,鞋底果然黏着点发光粉末,再看地上的纹路,脸色“唰”地变了。
“西厢?那不是掌门禁地?”旁边人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听说三十年前有人在里面见过《天机诀》残卷。”
我抽抽鼻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师兄就为这死的……他刚摸到石门,整条胳膊化成血水……”
话没说完,我踉跄着往外跑,临走还“不小心”踩碎了块留影石。碎片飞溅,沾上几粒蛊卵,正巧落在一个斥候的靴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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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剑山营地外,我拎着酒葫芦晃荡,肩膀撞上个青衣弟子。
“对不住对不住!”我赔笑,手却在他掌心飞快画了道符,指尖带了点三师姐特制的痒粉。他痒得一抖,我顺势把酒泼他半身。
“喝一口?正宗青玉峰自酿!”我灌一大口,喉咙里咕噜两声,“藏经阁西厢底下有密道,通着上古阵眼,我亲眼见峰主进去过!”
话刚落,我打了个响嗝,酒气混着含羞草味喷他一脸。
他又痒又晕,踉跄后退,正撞上巡逻队。
“谁在散布禁地消息?”带队的执事拔剑。
我缩脖子:“没没没,我喝多了,说梦话……”
转身就跑,边跑边嘟囔:“密道在第三块地砖下……要酉时三刻月光照进去才开……”
身后一片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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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驻地外那片林子,我用三十六粒气运结晶摆了八角笼,中间悬着个声音蛊。它肚子里塞了万剑山和灵兽谷的对话残片,还加了点哭唧唧寻宝鼠的尖叫调音。
“听说灵兽谷抢到了半卷《天机诀》?”一个声音压低了说。
“嘘!别声张!他们把秘籍藏在丹炉底下了!”
“药王谷也知道了,今晚就要动手劫药!”
我轻轻一弹,声波震落几片枯叶,叶面沾着噬心蛊幼虫,飘飘荡荡落进合欢宗弟子的衣领。
不到半炷香,合欢宗巡逻队改道直奔灵兽谷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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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山谷入口,老九正用触手缠着半截断剑,剑柄塞了块磁石。我把它往地上一按,剑纹和万剑山战旗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啃深点,让他们看得清楚。”我踹了它屁股一脚。
它不情愿地咬下去,肉粉色的涎液顺着剑槽流,混着磷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替身傀儡抱着个滚烫的丹炉从药王谷方向跑来,旗子绑在背上,旗面用显影墨水画着“灵兽谷劫药”四个血字。炉灰里掺了三师姐的春药粉,风一吹,整片山谷都飘着股甜腻味。
我爬上树,架起千机镜阵。水晶棱镜一转,万剑山的剑鸣被折射成灵兽谷的兽吼,药王谷的解毒哨音拐了弯,听着像在求救。
“点火。”我咬破指尖,往镜心滴了滴血。
山谷两侧同时腾起火光。
万剑山弟子看见断剑纹,怒吼着冲向灵兽谷队伍。
灵兽谷那边闻到药味,以为药王谷来抢丹,立刻反击。
药王谷弟子听到“求救”哨音,全往山谷里冲,正撞上两拨人厮杀。
刀剑相撞,灵力炸开,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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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岩壁后头数人头。
老九第九个脑袋悄悄吐出灰绿色雾气,飘向战死者的尸体。透明蛊虫附在衣服上,只要有人靠近收尸,它们就钻进袖口,在储物袋上产卵——带倒刺的那种,一碰就粘。
等他们发现不对,袋子早被我控了。
我抽出万剑山风格的残剑,在岩壁上刻下三寸深的剑痕,槽里填满磷粉。等会儿别的门派赶来,磷粉遇氧自燃,烧出“秘籍已被夺走”的假象。
脚底三长两短一拐弯,踩动九宫噬灵阵。
地底传来吞咽声。
所有没被收走的储物袋、法器、玉简,全被阵法吸走,顺着气运线流向我藏在山坳里的暗袋。
阵眼处青烟冒起,凝成我的脸,冲外面做了个鬼脸,舌头一伸,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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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过中天,山谷只剩残火。
我溜回去清点战利品。
二十七个储物袋,每个角上都用三师姐的药汁画了隐匿符。我拿月光一照,符号显出暗红字迹:“计划成功度89%”。
差那11%,是灵兽谷少主没上当,躲在营地没动。
“行吧。”我把《童子功》残卷拿出来,裹上青玉峰主的酒令图,外层涂了合欢宗秘纹粘液,再塞进半卷噬心蛊卵。三个月后,这玩意儿会在某个弟子床底下发芽,长出新的谣言。
老九突然抖了抖,第九个脑袋转向西边。
我抬头,苦海崖顶有道人影闪过,手里捧着佛经,嘴角翘得不自然。
墨无涯。
我摸了摸腰间断剑,烛九阴没出声,但剑柄发烫。
“老九,”我低声说,“把磁石换成辣椒粉,下次他踩阵眼,咱让他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