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的越野车在城郊公路上飞驰,引擎的轰鸣撕裂了深夜的寂静,却驱不散车厢里浓得化不开的压抑。昏暗的车内灯只亮着一盏,淡黄色的光晕勉强照亮后座的角落,苏婉蜷缩在那里,头轻轻靠在凌风的肩头,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沾满血迹的战术服上。
她的呼吸浅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难以抑制的轻哼,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尽管安全局的接应人员临时做了止血处理,可深色的血迹还是在座椅上晕开一小片,像一朵绝望绽放的花。
凌风坐在她身边,身体绷得笔直,双手紧紧握着苏婉冰凉的手。那双手曾经温暖而有力,能凝聚起治愈一切的淡绿色微光,可现在,却冰冷得像一块寒铁,指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只有偶尔因剧痛传来的细微颤抖,证明她还在强撑。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维持着握她手的姿势,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外面。车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路灯的残影飞速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死寂的黑暗。
巨大的失败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任务失败了。他们不仅没能拿到所谓的 “关键数据”,反而掉进了深渊精心布置的陷阱;陈昊为了掩护他们撤离,至今生死未卜,那道金色的金属壁垒后面,等待他的大概率是死亡;苏婉重伤垂危,生命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他,作为小队的队长,不仅没能带领大家完成任务,反而让同伴陷入如此境地,连最基本的守护都做不到。
自责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整个过程:如果当初没有采纳林影的完美路线,如果在通道里发现影子异常时就果断反击,如果在服务器室没有犹豫,如果…… 太多的如果,却再也换不回曾经的时光。
他想起集训时,三人在训练馆里互相打气,陈昊拍着胸脯说 “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们”,苏婉笑着递来能量水,林影站在一旁,眼底虽冷,却也会在训练后悄悄分享影域回放的技巧;想起结业典礼上,他们一起拿到优秀小队徽章,阳光洒在脸上,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三人默契配合,顺利完成任务后,在学院食堂里笑得像个孩子。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林影的背叛像一把最锋利的刀,不仅划破了信任,更将他们的小队推向了覆灭的边缘;陈昊的牺牲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苏婉的重伤像一根细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无能。
车厢里只剩下苏婉断续的、痛苦的喘息,和引擎单调的轰鸣。没有对话,没有安慰,甚至没有叹息,只有死寂的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凌风牢牢困住。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想告诉苏婉 “坚持住,马上就到学院了”,想告诉她 “陈昊一定会没事的”,可话到嘴边,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失败已经成为定局,伤痛已经真实存在,再多的安慰,也无法弥补陈昊可能逝去的生命,无法抚平苏婉身上的伤口,更无法抹去他心里的自责与愧疚。
苏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痛苦,她艰难地转动手腕,用仅存的力气,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那力道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凌风的心脏。他低下头,看着苏婉紧闭的双眼,看着她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冰凉的触感与她手心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他猛地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就能留住她正在流逝的生命。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越野车继续在公路上飞驰,朝着学院的方向狂奔。车外的夜色依旧浓重,车内的沉默依旧窒息。凌风靠在座椅上,将苏婉轻轻搂进怀里,让她能更舒服一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呼吸在一点点微弱,心里的绝望也在一点点加深。
归途漫漫,沉默无边。他不知道苏婉能不能撑到学院,不知道陈昊是否还活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赵刚和导师们,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支离破碎的小队,和那个失败的自己。
唯一能支撑他的,是怀里苏婉那微弱的呼吸,和心里那个从未熄灭的念头 —— 一定要救活苏婉,一定要找到陈昊,一定要让林影和深渊,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车厢里的沉默还在继续,引擎的轰鸣依旧,可在那份死寂之下,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复仇火焰,正在凌风的心底悄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