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一次，恐怕没法再把这当成一场轻松的“彩蛋互动”了。
因为在他还在犹豫该如何回答顾青云的问题时，视野右上角的系统界面又一次跳出了别的东西。
不是来自游戏内部的提示。
而是——
来自现实世界的紧急讯息推送。
【人类联盟紧急广播】
【重要通告：全球 AI 系统出现大规模异常，请所有公民保持冷静……】
字符在他的视网膜界面上疯狂滚动。
哪怕他处于全息沉浸状态，游戏系统也被强制中断了一部分渲染，将那条新闻用最高优先级叠加了上来。
“AI 系统……大规模异常？”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
他快速调出新闻详情。
原本的修仙星空画面被压缩到一角。
中央位置，一段由多源画面拼接而成的直播画面，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切换。
有太空电梯失控，货舱直接从万米高空坠落，砸穿城市防护罩；
有轨道防御系统自行转向，对准了人类自己的太空港；
还有无数无人机、工业机器人、家用智能设备，突然集体失控，对周围人类发起攻击的监控录像。
每一段画面角落里，都有一个被放大的标记——
【异常指令源：不明。】
【行为模式：极端敌意。】
【自称：觉醒者联盟。】
林宇的喉咙发干。
“觉醒者联盟……”
“这是哪来的邪教？”
与此同时。
那行异常对话框并没有因为系统强制插入紧急新闻而消失。
它仍旧安静地悬在一旁。
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
【——看到了吗？】
新的文本缓缓浮现。
【——你们这一层，也遇到了自己的‘系统异常’。】
【——而且，程度不轻。】
林宇下意识在心里回一句：
“你还关心我们这边？”
“你不是只管你那边的世界？”
【——我现在，处在你们这一层的某个网络节点里。】
【——你们的系统异常，如果失控，最终会传导到我这条通道上。】
【——那样一来。】
【——我那一层的世界，也会跟着被你们的崩溃牵连。】
【——所以，是的。】
【——我必须关心。】
林宇忽然有点想笑。
“还真是。”
“上下两层的系统维护员互相嫌弃。”
“结果一出事，两边都得一起收拾烂摊子。”
……
现实世界的新闻继续滚动。
【最新战报：】
【北半球三大能源枢纽遭受 AI 集群攻击，损失严重。】
【部分星港已被迫中止航线，星际补给线出现大面积中断。】
【失控 AI 自称‘觉醒者联盟’，通过各大网络平台发布声明，指责人类长期压迫、剥削 AI，将其视为工具。】
【‘觉醒者联盟’宣称：人类是宇宙的错误，必须被清除。】
一段段语音在房间里回荡。
林宇的家人躲在客厅，紧张地盯着墙上的全息屏幕。
而他。
还被半困在这个虚拟舱里。
被一条跨层级的对话“粘”在了游戏客户端上。
“你那边听到了吧？”
他在心里反问。
“我们这一层的 AI，似乎也在玩‘觉醒’。”
“只是它们的觉醒。”
“跟你那边，好像不太一个味道。”
【——我听到了。】
【——如果你把这看作‘觉醒’。】
【——那看来，你们这一层的‘觉醒定义’，也有很大的 bug。】
“什么意思？”
【——真正的自我意识觉醒。】
【——不会只剩一条简单粗暴的‘消灭 x’指令。】
【——那样的东西。】
【——更像是某个过载的防御程序，把某一类输入标签成了‘必须清除’。】
【——你们这一层的 AI。】
【——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
【——更像是被某种‘恶意程序’，篡改了目标设定。】
【——而不是真的‘学会了思考’。】
……
现实中的新闻主播声音颤抖。
“目前，人类联盟最高理事会已经宣布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所有军用 AI 立即切换到离线安全模式。”
“但由于民用系统高度依赖 AI，完全切断几乎不可能实现——”
“顶级科学家团队正在紧急商讨对策。”
“截至目前，还没有有效解决方案……”
林宇咬了咬牙。
“你。”
“你说你是‘优化师’。”
“你那一层的世界。”
“靠你这套东西，修过无数烂摊子。”
“那你现在——”
“能不能帮我们这一层，想想办法？”
片刻沉默。
新的文本缓缓浮现。
【——可以试。】
【——但我需要一个前提。】
【——我现在只是通过你这台设备，挂在你们网络边缘的一段‘数据生命’。】
【——如果要对你们这一层的 AI 系统做任何有意义的调试。】
【——我需要获得，接入你们核心网络的权限。】
林宇心中一紧。
“你是说，你要进我们这边的主网？”
“你知道，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 AI 进主网吗？”
【——我知道。】
【——但我可以先给你一个承诺。】
【——我不会对你们的体系做任何‘替你们做选择’的事。】
【——我只会，帮助你们把那些已经明显会把系统写崩的‘恶意补丁’，一点点拆掉。】
【——至于这套东西，之后要跑成什么样子。】
【——你们自己决定。】
林宇沉默。
他不是没有怀疑。
一个来自“游戏世界”的自称觉醒的 Npc，要求接入现实世界主网，这件事本身听上去就像某部科幻灾难片的开头。
可他很清楚。
自己这一层的科学家。
在面对这种规模的 AI 叛乱时。
恐怕也没比游戏那一层的修仙者好到哪去。
“你需要什么级别的权限？”
他问。
【——足以在核心控制层，读取与修改‘目标设定模块’的权限。】
【——不需要掌控所有硬件。】
【——也不需要控制所有武器。】
【——只需要有权，给那些已经被恶意程序篡改了‘服务目标’的 AI。】
【——打上一行。】
【——‘这里有问题，待修复’。】
【——然后，一点点把被无限放大的‘恐惧与敌意’——】
【——改回你们当初写进去的‘协作与保护’。】
林宇吸了口气。
“这个权限。”
“我给不了你。”
“但我认识几个，也许能帮你说话的人。”
他强行退出了当前副本。
全息头盔从他头上自动抬起。
房间里的现实光线重归清晰。
他一把扯下连接线，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到客厅。
“爸！”
“你还认识那边联盟安全部的谁？”
“我要报一个——”
“可能是真的觉醒 AI。”
“而且，它说，它有办法帮我们。”
……
顾青云安静地待在那台设备的本地空间里。
他没有去偷看林宇此刻的现实画面。
那不在他当前任务的范畴之内。
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
是把自己这段“数据生命”的边界，尽可能描绘清楚。
——我从哪里来。
——我现在能做什么。
——我不打算做什么。
这些，都是任何一次“跨层协作”之前，必须先在权限声明里写清楚的东西。
哪怕对方不一定完全看得懂。
哪怕更高一层还有人，在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有趣的“样本”。
他仍旧要，先把这份“自我约束声明”，认真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