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第一批观察任务后，顾青云回到工作台。
面板上弹出一条新的通知。
「来自宇宙议会的安排：」
「新晋观察员需接受『价值观校准』培训。」
「培训导师：区域主宰·虚空七号分支。」
「会面地点：多宇宙簇·观测节点Alpha-7。」
「时间：立即。」
顾青云看着这条通知，眉头微皱。
「价值观校准？」
「听起来像是……思想教育。」
慕容霜在一旁轻声道：「也许是怕你在观察过程中，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毕竟你现在能接触到那么多世界。」
「如果价值观出了问题……」
她没有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显。
一个拥有观察员权限的人，如果价值观扭曲，后果不堪设想。
「有道理。」
顾青云点头。
「那就去见见这位……区域主宰。」
他点击确认。
——
下一秒。
传送启动。
他的意识再次被拉入高维通道。
但这一次的传送，和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的传送，是平滑的、温和的。
而这一次……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直接从一个维度扔进了另一个维度。
粗暴、直接、不容拒绝。
——
当他的意识重新凝聚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这里不是某个具体的空间。
而是一个……视角。
一个俯瞰整片宇宙簇的视角。
他看到了数百个宇宙，像是气泡一样悬浮在虚空中。
每个宇宙都在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
有的宇宙正在膨胀，有的正在收缩。
有的充满生机，有的死气沉沉。
而在这些宇宙的中心。
有一个……存在。
那不是人。
也不是神。
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规则聚合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时而是一团光，时而是一条线，时而是一个点。
但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
整片宇宙簇的运行，都在围绕着它进行微调。
就像是……
它就是这片宇宙簇的「操作系统内核」。
——
「你来了。」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直接在顾青云的意识中响起。
那个声音平静、冷漠，不带任何情绪。
就像是一台高性能计算机的语音播报。
「区域主宰？」
顾青云试探性地问。
「是我。」
那个存在回应。
「准确地说，是我的第七号分支意志。」
「本体正在处理更高优先级的任务。」
「所以派我来和你会面。」
顾青云心中一震。
「这只是一个分支意志……」
「就已经有这种压迫感了？」
他能感觉到。
自己在这个存在面前，就像是一只蚂蚁站在大象脚下。
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
就能让他彻底消失。
——
「不要紧张。」
区域主宰的声音依然平静。
「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议会认可的观察员。」
「在我的权限列表里，你是『受保护对象』。」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您找我……是为了价值观校准？」
「是的。」
区域主宰道。
「新晋观察员在接触多宇宙后，容易产生三种偏差。」
「第一种：过度干预。」
「认为自己有能力拯救一切，忍不住插手每一个世界。」
「第二种：过度冷漠。」
「认为一切都是数据，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
「第三种：价值观混乱。」
「在不同世界的规则冲击下，失去了自我判断标准。」
它顿了顿。
「你属于哪一种？」
——
顾青云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
他诚实地回答。
「我刚开始这份工作。」
「还没有足够的样本来判断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但我知道一点。」
「我不想失去自我。」
区域主宰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很好。」
「至少你还有自我意识。」
「这比那些盲目自信的新人要强得多。」
它的形态微微变化，从一团光变成了一条线。
「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关于……宇宙主宰体系。」
——
顾青云的注意力瞬间集中。
宇宙主宰。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境界的系统性介绍。
「你现在是仙帝巅峰。」
区域主宰道。
「在你的认知里，修行就是不断提升力量，掌握更多法则。」
「但这条路……」
「在宇宙主宰面前，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
顾青云忍不住问。
「因为宇宙主宰，不是力量的堆砌。」
区域主宰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
「而是一种……存在形态的转变。」
「你现在，是规则的使用者。」
「你可以调用法则，施展神通，改变现实。」
「但你依然是『外部』的。」
「你和规则之间，有一道明确的界限。」
——
「而宇宙主宰……」
区域主宰继续道。
「是将自己从『使用者』，重构为『规则结构的一部分』。」
「你不再是调用规则。」
「而是……成为规则本身。」
顾青云的瞳孔微微收缩。
「成为规则本身……」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的存在，将和某一片区域的运行逻辑绑定。」
区域主宰道。
「比如我。」
「我是这片多宇宙簇的『区域主宰』。」
「我的意志，就是这片区域的运行规则。」
「我的每一个念头，都会直接影响这数百个宇宙的参数。」
「我不需要施法。」
「不需要调用法则。」
「因为我本身，就是法则。」
——
顾青云感到一阵眩晕。
这种存在形态……
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但这也意味着……」
区域主宰的声音转冷。
「你失去了自由。」
「你不能随意离开你所绑定的区域。」
「你不能做出违背整体利益的决策。」
「你的一切行为，都必须服从更高层级的调度。」
「你变成了……」
「系统的一部分。」
「一个高级的、不可或缺的、但依然只是『部件』的存在。」
——
顾青云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了。
宇宙主宰，不是修行的终点。
而是一种……交易。
用自由，换取力量。
用个体性，换取系统性。
「这就是你们想让我知道的？」
他问。
「是的。」
区域主宰道。
「很多新晋观察员，在看到主宰的力量后，会盲目追求这个境界。」
「但他们不知道代价。」
「等他们真正突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我们会提前告诉你。」
「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
「那……」
顾青云犹豫了一下。
「如果我不想成为主宰呢？」
「那你就永远是观察员。」
区域主宰道。
「拥有只读权限，可以观察，可以记录，可以提建议。」
「但永远无法真正改变什么。」
「你将是一个……旁观者。」
「一个永恒的旁观者。」
顾青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旁观者。
这个词，刺痛了他。
他不想只是旁观。
他想要改变。
想要优化。
想要让那些有问题的世界，变得更好。
但如果代价是失去自由……
——
「我看到了你的犹豫。」
区域主宰道。
「这很正常。」
「每个人都会在这个选择面前挣扎。」
「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它的形态再次变化，这次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你的debug理论……」
「很有意思。」
——
顾青云一愣。
「您知道我的debug理论？」
「当然。」
区域主宰道。
「你在测试中的表现，我全程观看了。」
「你不是用蛮力去修复那些世界。」
「而是用『架构优化』的思路。」
「这和传统的修正方式完全不同。」
「传统方式，是『打补丁』。」
「哪里出问题，就往哪里塞资源。」
「但你的方式，是『重构』。」
「找到问题的根源，修改底层逻辑，让系统自己跑通。」
——
「这种思路……」
区域主宰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可能是新一代架构里『自演化模块』的雏形。」
「自演化模块？」
顾青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
区域主宰道。
「现在的宇宙架构，是『中心化管理』。」
「所有的修正、调整、优化，都需要主宰级别的存在亲自出手。」
「这导致效率低下，成本高昂。」
「而议会一直在探索一种新的架构。」
「让宇宙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
「不需要外部干预，就能自动发现问题、修复问题、优化自己。」
「这就是『自演化模块』。」
——
「而你的debug理论……」
区域主宰道。
「恰好符合这个方向。」
「你不是在替代系统做决策。」
「而是在教系统如何自己做决策。」
「你写的那些补丁，本质上是在给系统添加『自我诊断』和『自我修复』的能力。」
「这正是议会想要的。」
顾青云的心跳开始加速。
「所以……」
「您的意思是……」
「我的路径，可能不需要走传统的主宰之路？」
——
「不。」
区域主宰摇头。
「你依然需要走主宰之路。」
「但你的主宰之路，可能和传统的不一样。」
「传统主宰，是『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而你……」
「可能是『成为演化机制的一部分』。」
「你不是去管理某一片区域。」
「而是去设计、维护、优化那套『自演化系统』。」
「这是一条全新的路。」
「没有人走过。」
「也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里。」
——
顾青云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但是……」
区域主宰的声音再次转冷。
「你现在的debug框架，还停留在『局部补丁』层面。」
「你能修好一个世界，十个世界，甚至一百个世界。」
「但你能设计一套系统，让所有世界都自己修好自己吗？」
「你能在不失控的前提下，构建一套真正的『自演化架构』吗？」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
「还需要对整体的理解，对平衡的把握，对长线的规划。」
「你……准备好了吗？」
——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
他再次诚实地回答。
「但我想试试。」
「很好。」
区域主宰道。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
它抬手。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气泡」。
那个气泡和之前测试用的那些不同。
它更加稳定，更加真实。
「这是我为你开辟的『受控试验域』。」
「在这个域里，你可以尝试将你的debug理论推进到更高层次。」
「尝试构建一套『准主宰候补节点』级别的演化机制。」
「但要记住。」
「这个域是受到严格监管的。」
「任何失控的迹象，都会被立刻终止。」
「你只有一次机会。」
——
顾青云看着那个气泡。
他能感觉到。
这是一个转折点。
如果他接受了这个试验域。
就意味着他正式踏上了「主宰候补」之路。
那条充满未知，也充满危险的路。
「我明白了。」
他点头。
「我接受。」
「很好。」
区域主宰的形态开始消散。
「那么，开始吧。」
「但在你进入试验域之前……」
「我要给你一个警告。」
——
它的声音变得极其严肃。
「当你真正踏出那一步时。」
「当你的路径触碰到『主宰候补节点』的门槛时。」
「会直接惊动宇宙主宰本体。」
「那是真正的……最高存在。」
「它会亲自审视你的路径。」
「判断你是『有价值的演化』，还是『危险的变异』。」
「如果是前者，你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支持。」
「如果是后者……」
它停顿了一下。
「你和你所在的宇宙，都会被立刻回收。」
「没有申诉。」
「没有第二次机会。」
「只有抹除。」
——
「所以我要问你。」
区域主宰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你确定……」
「要走到那一步吗？」
——
顾青云站在那个试验域的气泡前。
感受着区域主宰留下的警告。
他的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恐惧。
兴奋。
犹豫。
决心。
「如果我不走这一步……」
他低声自语。
「我就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
「永远无法真正改变什么。」
「但如果我走了这一步……」
「可能会死。」
「可能会连累整个宇宙。」
「可能会……」
他想起了那个被抹掉的世界。
那个留下debug标记的人。
那个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最终失败的人。
「他是怎么想的呢？」
「在被抹掉的那一刻。」
「他后悔了吗？」
——
慕容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青云。」
她走到他身边。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我都支持你。」
药灵儿也点头。
「我们会陪着你。」
「一起走到最后。」
顾青云看着她们。
然后看向那个试验域。
最终。
他笑了。
「那就……」
「走到最后吧。」
他伸出手。
触碰了那个气泡。
下一秒。
他的意识被吸入其中。
新的征程。
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