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混着尘土,裹着刺眼的夕阳余晖,在狭小的地穴里狂乱弥漫。呛人的气息直冲鼻腔,凌昊却顾不上咳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成了冰,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门口的几个高大身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彻底堵死了出路。为首的刀疤脸满脸狰狞,正是乱石坡上被他刺伤同伴的野狗帮头目;旁边拄着粗木棍的瘦高个,腿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此刻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嘴角勾着快意的冷笑;而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睥睨,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正像打量砧板上的肉似的,扫过穴内三人。
石川老人把凌昊和小芽死死护在身后,原本佝偻的脊背此刻挺得笔直,像株迎着狂风的老树,虽摇摇欲坠,眼神里却燃着冰冷的、近乎绝望的怒火。
“疤狗,秃鹫……你们想干什么?”石川的声音嘶哑,却强撑着镇定,试图拖延时间。
“干什么?”被称作“秃鹫”的光头嗤笑一声,目光越过老人,贪婪地黏在凌昊身上,“老石头,明人不说暗话。你窝藏伤我兄弟的小崽子,这笔账还没算。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这小子能拿木棍伤虚?可是稀罕‘货’啊!”
这话像冰锥扎进凌昊心里——怎么会传得这么快?是那个死神说的?不像。难道当时还有其他目击者?
刀疤脸在一旁添火,指着凌昊恶狠狠道:“秃鹫老大,就是这小子!下手黑得很!我看他邪门得很,魂体说不定是大补的好东西!”他说着舔了舔嘴唇,眼里满是残忍的光。
瘦高个也阴恻恻地附和:“抓回去献给上面,肯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换不少‘灵饵’!”
石川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不仅发生了,还来得这么快、这么猛。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不仅是为了报复,更是冲着凌昊的“特殊价值”来的。
“胡说八道!”石川强自镇定,厉声呵斥,“不过是个小崽子情急之下乱挥棍子,碰巧砸中了虚的弱点!哪有什么特别?要找茬,冲我这把老骨头来!”
“碰巧?”秃鹫嘿嘿冷笑,根本不信,“老石头,你当我们傻?是不是特别,抓回去验验就知道!”他没了耐心,大手一挥,“动手!老的和小丫头死活不论,这小子必须抓活的!”
命令刚下,刀疤脸和两个壮汉就像饿狼似的扑进来!狭小的地穴瞬间被狂暴的气息填满!
“躲好!”石川对凌昊嘶吼一声,随即一抖手中的木棍——看似普通的木头,竟发出轻微的破空声,精准点向刀疤脸的手腕!
“啪!”脆响炸开,刀疤脸猝不及防,痛呼一声,手里的短刀差点脱手。他惊愕地看着石川,显然没料到这不起眼的老家伙竟有这般身手!
可对方人多势众!另一个壮汉挥着钉棍砸向石川的侧腰,还有一人绕开老人,直扑躲在后面的凌昊!
凌昊瞳孔骤缩,求生本能瞬间爆发!他猛地把小芽塞进角落的柴堆后,抓起手边装水的沉重陶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只抓来的手!
“砰!”陶罐撞在对方手臂上,瞬间碎裂,清水和瓷片四溅!那人吃痛,动作顿了一瞬!
就是这短短一瞬,凌昊瞥见刀疤脸被石川逼退,正好退到他附近,侧对着他,露出了空档!
一股狠劲直冲头顶!凌昊眼中迸出血丝,没有武器,就用身体当武器!他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猛地扑上去,张开嘴,狠狠咬在刀疤脸大腿那处尚未愈合的旧伤上!
“嗷呜——!”凄厉的惨嚎从刀疤脸口中炸开!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野蛮到极致的方式攻击!旧伤被撕咬,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腿一软,惨叫着滚倒在地,疯狂挣扎想甩开凌昊。
凌昊却像咬住猎物的狼,死不松口——腥咸的血液灌满口腔,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废掉一个,就多一分活路!
这突如其来的野蛮攻击,瞬间镇住了所有人,连秃鹫都愣了一下。
石川趁机一棍荡开面前的敌人,看到凌昊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更多的却是决绝——今天绝无善了的可能!
“小杂种!我宰了你!”瘦高个见状目眦欲裂,举起粗木棍就往凌昊后脑砸去!这一下砸实了,必然颅裂身亡!
千钧一发之际,石川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与决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块陈旧的黑色木牌,上面刻着模糊褪色的图案,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高高举起木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瘦高个和秃鹫厉声大喝:“住手!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奇异的威严!那木牌仿佛有魔力,瘦高个的动作瞬间顿住,秃鹫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当看清木牌上的图案时,他脸上的横肉猛地一跳,瞳孔骤缩,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
“等等!”秃鹫猛地抬手制止手下,死死盯着木牌,眼神里惊疑、忌惮、贪婪交织,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老东西……你怎么会有‘刑军’的‘旧铭牌’?!”
刑军?旧铭牌?凌昊松了口,喘着粗气退后,嘴角还挂着血,惊疑地看着那块木牌——这东西竟能让凶悍的秃鹫忌惮成这样?
石川见镇住了对方,稍稍松了口气,举着木牌的手却依旧稳得很,声音冰冷:“秃鹫,你既然认得,就该知道规矩!有些事,知道太多、手伸太长,是会惹祸上身的!今天你们敢动这里,敢抢他……”他指了指凌昊,“就算你们背后的人,也保不住你们!‘他们’的手段,你该听说过!”
秃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剧烈挣扎——他显然怕极了“刑军”和“旧铭牌”代表的势力,那是他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地穴里的气氛僵得像冰。野狗帮的人不敢动,石川严阵以待,凌昊抓紧时间喘息,满脑子都是疑问。
僵持了十几秒,秃鹫脸上的横肉抽了抽,最终忌惮压过了贪婪。他恶狠狠地瞪了石川一眼,又像看得不到的珍宝似的剐了凌昊一下,从牙缝里挤出话:“老东西……算你狠!我们走!”
他转身对手下喝令:“扶起疤狗,撤!”
瘦高个和手下虽不解,却不敢违逆,连忙扶起哀嚎的刀疤脸,狼狈地退出地穴,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道里。
危机……暂时解除了?
地穴里一片狼藉,入口洞开,冷风呼呼灌进来。凌昊脱力地靠墙坐下,大口喘息,嘴里满是血腥味。小芽从柴堆后跑出来,害怕地抓住他的衣角。
石川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放下木牌。他的背脊瞬间佝偻下去,仿佛刚才的挺直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灰败,剧烈地咳嗽起来,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凌昊看着他,又看向那块神秘的黑木牌,满肚子的疑问像沸腾的开水。“石川爷……那牌子……刑军是什么?他们为什么……”
石川抬手打断他,咳嗽渐渐平复,眼神却变得更深邃、更疲惫。他缓缓转头看向凌昊,目光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小子……”石川的声音异常沙哑,“你的‘天赋’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却也……暂时保住了你的命。”
他摩挲着黑木牌,眼中闪过追忆、痛苦与无奈:“有些事,知道太早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明白,戌吊,甚至整个流魂街,都比你看到的复杂得多——水太深。”
他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盯着凌昊一字一句道:“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我用这块牌子最后一点余威,想办法送你去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从此以后,你必须彻底藏起来,忘掉真央灵术院,忘掉当死神,像老鼠一样在阴影里苟活一辈子。”
“第二……”老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赌上所有人的命——我、你、还有这小丫头!我教你真正的东西,不是躲藏,是掌控你那要命的天赋!然后……”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着疯狂而锐利的光:“我亲自带你走一条几乎必死的‘近路’,提前闯真央灵术院的‘鬼门关’——潜灵测验!”
“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