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十月十五,月圆之夜。
汉水南岸,杀声震天。
数万荆州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对汉水北岸的曹魏营寨,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无数的火把,将整个江面,照得如同白昼。战鼓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襄阳城头的满宠,和宛城的曹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夜袭,搞得手忙脚乱。他们毫不怀疑,这是关羽发起的总攻。一道道告急的军情,雪片般地,飞向洛阳。
曹魏朝廷的注意力,被死死地,钉在了襄阳前线。
没有人知道,在千里之外的许都,一场真正决定命运的行动,正在悄然展开。
浊阳宫内,灯火通明,鼓乐喧天。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冬至,也为了给日夜守备的将士们鼓劲,曹休特意在宫中,大排筵宴。美酒、美食、歌舞,应有尽有。
将士们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觥筹交错之间,巡逻的防卫,也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在宫殿西北角,那条废弃的下水道的出口处,一块沉重的石板,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从缝隙中,鱼贯而出。
正是赵云和他麾下的“影”部精锐。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黑色的油彩,身上穿着紧身的夜行衣,行动之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赵云打了个手势。
十几名“影”部成员,立刻分散开来,如同壁虎一般,贴着宫墙的阴影,向着不同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
片刻之后。
“起火啦!粮草库起火啦!”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宴会的喧嚣。
紧接着,东边的马厩,也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不好!马厩也走水了!”
“快!快去救火!”
整个浊阳宫,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正在喝酒的曹休,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他一把抓住一个跑来报信的士兵。
“将军,不……不知道啊!粮草库和马厩,同时起火了!”
“废物!”曹休一脚踹开他,拔出剑,大吼道,“一营跟我去救火!二营、三营,封锁宫门,加强戒备!快!”
大量的卫兵,被调离了原来的岗位,乱哄哄地,朝着起火的方向跑去。
整个宫殿的防御体系,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混乱和空当。
机会!
赵云眼中寒光一闪,再次打出手势。
“行动!”
他一马当先,带着剩下的主力队员,沿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路线,向着宫殿深处的静心殿,疾速潜行。
他们避开了一队队慌乱的巡逻兵,利用建筑物的阴影,飞快地穿行。
很快,静心殿,遥遥在望。
殿外,还站着一队约五十人的亲兵。他们是曹休最精锐的卫队,即便外面乱成一团,他们依旧守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这些人,是最后的,也是最硬的障碍。
硬闯,必然会惊动他们,陷入缠斗。
赵云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特制的小竹筒。
竹筒里,装的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是刘禅提供的,用辣椒、石灰和各种刺激性植物,混合研磨成的粉末。
“放!”
随着他一声低喝,十几名“影”部成员,同时从藏身的角落,将手中的竹筒,扔了出去。
竹筒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那队亲兵的中间。
砰!砰!砰!
竹筒爆开,黄白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
“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群亲兵,瞬间着了道。他们只觉得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直冲口鼻,眼睛更是像被针扎一样,剧痛无比,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们下意识地丢掉兵器,痛苦地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阵型,瞬间崩溃。
“上!”
赵云没有丝毫迟疑,如同一头猎豹,从黑暗中,一跃而出。
他手中的短剑,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
一名亲兵队长的喉咙,被瞬间切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了下去。
其他的“影”部成员,也同时发动。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队,配合默契到了极点。他们手中的兵器,招招致命,专门攻击敌人的咽喉、心脏等要害部位。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十名精锐亲兵,全部被无声地,解决掉。
赵云一脚踹开静心殿的大门。
殿内,烛光摇曳。
刘协身穿一身早已准备好的,普通仆役的衣服,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生锈的匕首。他的身边,站着瑟瑟发抖的曹皇后,和那个年迈的,叫刘节的老太监。
看到赵云等人冲进来,刘节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陛……陛下!援兵到了!”
刘协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的银甲将军(赵云在行动时脱掉了外面的商贾衣服,露出了里面的软甲),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在长坂坡,于千军万马中,救出阿斗的那个,盖世英雄的影子。
赵云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臣,常山赵云,奉汉中王世子令,迎陛下还朝!”
一句话,让刘协的眼眶,瞬间红了。
还朝!
他等这两个字,等了二十多年!
“好……好!快,快走!”刘协的声音,带着哭腔。
“皇后,你……”他看向身边的曹节。
曹节的脸色,一片惨白。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刘协,眼神中充满了复杂和痛苦。
“陛下,您走吧。”她摇了摇头,泪水滑落,“我是曹家的女儿,我不能走。你……你多保重。”
刘协心中一痛,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不再犹豫。
“走!”
赵云护在刘协身前,其他人护住两翼和后方。一行人,迅速地,退出了静心殿。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由刘节带路,穿过几条偏僻的,只有宫中老人才知道的密道,来到了西北角的宫墙下。
墙下,下水道的石板,已经被掀开。
“陛下,请!”
赵云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转身,接应刘协。
就在他们即将全部进入下水道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愤怒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
“有刺客!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是曹休!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快!”赵云大吼。
“影”部的成员,迅速地,将刘协和刘节,送入了下水道。
最后几名队员,在进入之前,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陶罐。
他们点燃引线,用力地,朝着追兵的方向,扔了过去。
轰!轰!轰!
几声巨响,火光冲天!
那是刘禅发明的,简易版的“震天雷”!
爆炸的威力,虽然不足以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但那巨大的声响和火光,却足以让没有见识过这种武器的曹军,吓得人仰马翻。
趁着追兵大乱的片刻,最后几名“影”部成员,也跳入了下水道。
沉重的石板,被从内部,轰然合上。
当曹休带着人,冲到墙角下时,这里,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和那几个还在冒着青烟的,爆炸后留下的深坑。
“人呢!人呢!”曹休状若疯狂地咆哮着。
一个士兵,指着地上的下水道石板,颤抖着说:“将……将军,他们,他们钻到地底下去了!”
“挖!给我挖!就算把许都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曹休的怒吼声,在月圆之夜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凄厉和绝望。
而此刻,在黑暗的,充满了恶臭的下水道中,赵云等人,正护着大汉的天子,向着城外,向着自由,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