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殿下和君侯分忧,不辛苦,不辛苦。”糜芳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听闻,国舅为了完成君侯的任务,想尽了办法,甚至……还联络了江东的商人?”刘禅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糜芳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然而,刘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感意外。
“国舅何罪之有?”刘禅的语气,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充满了理解和同情,“二叔将此等难事交予你,又限定时日,分明是强人所难。你为了不耽误北伐大业,为了大军的后勤,不得已行此险棋,此乃为国分忧的忠心之举,何罪之有?”
糜芳彻底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辩解之词,准备迎接雷霆之怒,甚至准备好了被绑去关羽大营领罪。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太子殿下的“开脱”和“辩护”。
刘禅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啊!我有什么错?我没错!是关羽他欺人太甚!我这么做,都是被他逼的!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一瞬间,糜芳找到了所有的心理支撑。他看着刘禅,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殿下……您……您能理解我?”
“我当然理解。”刘禅叹了口气,拍了拍糜芳的手背,“国舅的难处,我都明白。这些年,国舅在荆州,受委屈了。”
一句话,让糜芳这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眼眶瞬间红了。
“殿下……”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士为知己者死。这一刻,他对刘禅的感激,已经无以复加。
刘禅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将话题引向正轨。
“不过,国舅虽然是出于一片公心,但此事,终究是行差踏错了一步。”刘禅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国舅可知,与你交易的,并非是寻常的江东商人?”
糜芳心中一凛:“殿下是说……”
“他们,是东吴大都督陆逊,派来的探子!”刘禅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糜芳大惊失色,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陆逊此人,阴险狡诈。他假意卖粮给你,并非是帮你,而是为了刺探我军虚实,离间你与二叔的关系,为他日后图谋荆州,埋下伏笔!”
刘禅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糜芳的心上。
“他这是要你的命,要江陵这座城,要断我二叔的后路,要毁我大汉的基业啊!”
糜芳的脸上,血色尽褪。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涔涔而下。
他不是傻子。经过刘禅这么一点拨,他瞬间想通了其中的所有关窍。
为什么对方的粮食卖得那么便宜?为什么对方还愿意赊账?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原来,这不是馅饼,这是一个包裹着蜜糖的致命陷阱!
他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一旦东吴翻脸,他糜芳,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私通敌国的罪名,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我……”糜芳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国舅莫慌。”刘禅安抚道,“此事,幸亏发现得早。只要国舅现在迷途知返,与我同心协力,不仅可以将功赎罪,更能化险为夷,立下不世之功!”
“立功?”糜芳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和恐惧。他现在只求能保住性命,哪里还敢想什么立功。
“没错,立功!”刘禅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陆逊想利用你,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他?”
刘禅将自己的计划,简明扼要地对糜芳说了一遍。让他继续与江东方面虚与委蛇,传递假情报,诱使陆逊做出错误的判断。
糜芳听得心惊肉跳,但同时也看到了一线生机。
“殿下……此事……此事风险太大。万一被关将军知道……”他还是害怕关羽。
“二叔那边,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刘禅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办好了这件事,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到时候,我亲自在父王面前为你表功。我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你这个国舅!”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糜芳的软肋。
他受够了关羽的白眼,受够了被人当成无能之辈。他做梦都想证明自己!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风险很大,但回报,也同样巨大。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上了刘禅这条船,他就下不去了。
“好!”糜芳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他对着刘禅,深深一拜,一直拜到地上。
“末将……愿为殿下效死!万死不辞!”
刘禅满意地笑了。他扶起糜芳,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国舅请起。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同舟共济之人。荆州的安危,大汉的未来,就系于你我之手了。”
一番操作下来,糜芳不仅没有因为私通敌国而心生怨恨,反而对刘禅感激涕零,充满了“将功赎罪”和“证明自己”的干劲。
一个心腹大患,就这么被刘禅,变成了自己安插在敌人内部的一枚关键棋子。
搞定了糜芳和傅士仁这两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刘禅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太守府的庭院里,抬头望向北方。那边,是关羽的中军大帐所在。
“子龙叔叔,走吧。”刘禅理了理衣冠,神色恢复了平静。
“该去拜见二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