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里的血还没止住，一说话就往外冒。
刚才那几道枪劲来得太快，要不是反应及时，洛昭的脸就得废了。现在她站在我身后，离我不远，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贴着我的背。
凌霜还在前面，手没离开枪柄。她刚才说不会再有预警，这话像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我抬手抹了把眼角，指尖沾到一点湿热的东西，颜色比血深，带点亮光。系统升级总有点后遗症，这我知道。可这次不一样，左眼里面像是有东西在转，越转越快。
远处的裂缝还在冒黑烟，淡淡的，飘在半空。我盯着看了几秒，发现那些烟不是乱飘的，它们绕着某个看不见的中心打旋。
“还有残留。”
我低声说了句，没人接话。
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动，嘴巴裂开，眼皮发沉，身体早就到了极限。但刚才那一幕让我没法停下——洛昭差点被钉穿脸，而那股力量根本拦不住。
如果再来一次呢？
我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那道裂缝。黑烟比之前浓了些，像一团凝固的雾。我伸手进去，掌心刚碰到，一股寒意顺着胳膊往上爬。
“能吞。”
系统没提示风险，也没弹出警告。我咬牙，启动吞噬能力。
一开始很顺利，黑烟顺着掌心被吸进来，走经脉，进丹田。体内的胀感慢慢减轻，像是堵住的水管通了。
但没过多久，皮肤开始发烫。
低头一看，手臂上浮出细密的红纹，像是从肉里钻出来的线，一路往肩膀爬。我摸了一下，不疼，但能感觉到底下有东西在动。
又吸了几口，胸口也开始发热。
那股热不是暖的，是烧的，像有火在里面燎。我喘了口气，想停，可系统还在运转，根本收不回来。
左眼猛地一震。
视野晃了一下，看到的画面变了。原本灰蒙蒙的战场突然染成暗红，地面裂开的地方涌出黑气，空气中多了些我看不见的东西在流动。
“不对……”
我意识到问题，想撤，脚却像钉在地上。
吸入的黑烟越来越多，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那些红纹已经爬到脖子，正往脸上走。我抬手去抓喉咙，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抠出来。
脑子里嗡嗡响。
接着，声音来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杀了你最爱的女人，如何？”
我浑身一僵。
这声音……和凌霜一模一样。
抬头看前方，黑烟聚在一起，慢慢成了个人形。银甲，长枪，连眉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可我知道这不是她。
凌霜站在另一边，没动。
幻影朝我走了一步，嘴角扬起：“你拼命护着她，值得吗？她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没吭声，牙关咬得死紧。
“杀了她，杀意就停了。”幻影继续说，“你不就是想要力量吗？牺牲一个女人，换整个世界。”
“闭嘴。”我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你不敢？”它笑了一声，“那你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我后退半步，手按在胸口。心跳快得不像话，血管里像是灌了铅。
左眼转得更快了。
突然，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凭空凝聚出一杆枪。
枪身通体血红，没有纹路，也没有铭文，就像用血冻成的。握上去的时候，整条胳膊都麻了。
“这是……什么？”
我没见过这东西。系统没提示，也不是我练出来的。但它在我手里，像是本来就该属于我。
幻影看着枪，笑了：“终于醒了？这才是真正的你。”
“放屁！”我吼了一声，抬手就是一枪刺过去。
血枪破空而出，直接贯穿它的胸口。
幻影没躲，任由枪尖穿过，低头看了看洞口，又抬头看我：“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
话音没落，身体开始崩解，化成黑烟散开。
我以为完了。
可就在最后一缕烟消散的瞬间，侧边传来风声。
我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冲过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脸。本能反应，血枪回拉，横扫出去。
“嗤——”
布料撕裂的声音。
人影停住了。
是洛昭。
她站在原地，肩头的衣服破了个口子，边缘整齐，像是被刀划过。她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看着我。
我低头看手里的枪，又看她。
脑子一片空白。
“我……”喉咙像是被卡住，声音发抖，“我不是……”
话没说完，体内那股热猛地炸开。
红纹从脸上蔓延到眼睛，左眼的星云彻底变成血色漩涡。我跪倒在地，双手撑地，额头撞上碎石。
嘴里又涌出血，这次不止是血，还有黑色的丝状物，混在一起往下滴。
“不行……撑不住了……”
我咬牙，想站起来，可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幻影的声音又来了，这次不止一个，是好几个重叠在一起，有的像凌霜，有的像洛昭，还有的……像是我自己。
“杀了她。”
“杀了她们。”
“杀了所有挡你的人。”
我抱住头，耳朵里全是这些话。
识海里一片混乱，记忆断成碎片。我拼命回想自己是谁，叫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是杨俊……”我喃喃地说，“我是……杨俊……”
“我护该护的人……”
这句话像根绳子，把我拽回来一点。
可下一秒，左手又动了。
血枪重新浮现，枪尖对准前方。
我知道那里站着洛昭。
我想放下，可手不听指挥。
“别过来……”我哑着嗓子喊，“快走……我控制不住了……”
她没动。
我听见她脚步往前挪了一下。
“你醒着的，对不对？”她说，“你能听见我，是不是？”
“滚！”我吼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再靠近我就真动手了！”
她还是没退。
血枪微微颤动，枪尖偏了一寸，对着地面。
我全身都在抖，汗水混着血往下流。
“我不想伤你……”我咬着牙，“可我现在……真的……管不了这玩意儿……”
她轻轻说：“我相信你。”
就这三个字，脑子里的杂音突然小了点。
我喘着气，想说什么，可左眼猛地一缩。
视野再次扭曲。
这一次，我看到的不是战场，是一片荒原，地上堆满尸体，天空是暗红色的。
有个男人站在尸堆上，手里拿着同样的血枪，一步步走向一个女人。
那女人背对着我，长发披肩。
他举起枪，刺了下去。
画面一闪，没了。
我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起来了，血枪高举，正对着洛昭。
她睁大眼，没躲。
“杨俊！”
我听见自己吼了一声，用尽全力把枪甩向旁边。
枪砸进地里，瞬间碎成黑烟。
我整个人扑倒，膝盖砸在地上。
嘴里全是血沫，咽不下去也吐不完。
“快走……”我趴在地上，手指抠进土里，“别再靠近我……我怕我真的……”
她蹲下来，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
我没敢抬头。
远处，凌霜终于动了。
她朝这边走来，步伐很稳。
走到一半，她停下，看向我左眼。
“煞气入魂了。”她说，“他已经开始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