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左肩的复合层一块块剥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空。金属液在皮肤底下抽搐，不听使唤，后颈那道纹路烫得像要烧穿骨头。
洛昭靠在岩壁上，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她手指还掐着掌心，指缝渗出血丝，嘴唇发白。
“别动。”我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
话刚出口，坡上影子一晃。
骨刺破风，钉在我脚边，溅起一串碎石。第二根紧跟着射来，我抬臂挡下，金属液勉强撑住，但整条胳膊震得发麻，虎口裂开。
它们在试探。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脑子瞬间清醒了一瞬。后颈的躁动压下去一点，但那感觉还在——像有根线，从地底连到我身上，正一点点收紧。
铠甲不行了。
右臂的金属液只剩薄薄一层贴着皮肤，左臂更糟，岩石层全塌了，金属液顺着伤口往外渗，像在被什么东西吸走。
不能再等。
我猛地转身，一把扯下洛昭头上的红绳发带。她身子一晃，长发散下来遮住半边脸，只睁着眼看我，没说话。
发带缠着一缕她的头发，还带着体温。
我把它绕在左臂伤口上，用力勒紧。血混着金属液顺着布条往下淌，刚碰到那红绳，金属液突然一颤，像是活了过来。
“别用我的东西……”她声音轻得快听不见，“会反噬……”
我没理她。
把残余的金属液全压向双臂，顺着发带往里灌。刚注入，整条左臂猛地一抽，像是有电流窜过神经。金属液在布条里扭曲、缠绕，颜色从银灰转成暗红，表面浮出细密纹路，和我后颈那道越来越像。
双掌合拢，金属液螺旋上涌，在掌心交汇。
嗡——
一声低鸣在脑子里炸开。
一柄双头刃剑成形。左手端是窄刃尖刺，右手端是宽刃战斧，剑脊上刻着不规则的沟槽，像是某种文字，又像野兽爪痕。
我握紧剑柄，反手一挥。
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三根从坡上射来的骨刺当场断成六截，落地时还在冒烟。
坡上的蜥蜴人集体停住。
三只跃下。
不是一起冲，是呈三角阵型落地，爪子按在地面符路上，绿光顺着纹路蔓延。它们眼珠凸着，嘴咧到耳根，但这次没急着扑，而是慢慢围上来，动作协调得像一台机器。
我知道它们在等什么——等我先动，露出破绽。
我也不动。
左眼被金属液糊住，只能靠右眼瞄。视线模糊，但我能“听”到它们。
金属液在血管里流动，能感知空气的震动。脚步声、呼吸、肌肉收缩的细微声响，全被放大。
第一只动了。
它后腿一蹬，直扑我面门。我侧头让过，双刃横扫，尖刺端削向它右臂。
叮！
火星炸开，它的爪子被削掉两根，绿血喷出。它惨叫都没出声，直接后跳，另外两只立刻补位，一左一右夹击。
我旋身，战斧端猛砸右边那只下颌。力道太大，反震得虎口又裂，血顺着剑柄往下滴。但它脑袋直接歪成九十度，撞进岩壁，抽搐两下不动了。
左边那只趁机跃起，爪子直掏我后心。
我早“听”到了。
双刃反转，尖刺端往后一捅，正中它胸口。金属液顺着剑刃钻进去，瞬间绞碎内脏。我抬腿一踹，尸体飞出去，砸在坡边。
系统提示：“击杀变异生物，能量+1。”
我喘了口气，剑尖点地。
剩下那只精英，站在五步外，不动了。
它眼珠转了转，忽然仰头嘶鸣。
坡上所有蜥蜴人同时后退，让出一条道。
不是怕了。
是在等更多。
我低头看剑，金属液已经开始发烫，像是在排斥什么。发带上的红绳烧焦了一角，那缕头发卷曲发黑。
洛昭撑着墙想站起来，手一滑又跌回去。
“别动。”我说。
她喘着：“它们……在召唤……”
我知道。
后颈的纹路又跳了一下，比刚才更狠。眼前一黑，闪出画面——血色荒原，尸骨成山，一个黑影站在高处，背对着我，手里握着一把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剑。
幻觉。
我甩了下头，把画面甩出去。
双刃剑还在手里，金属液顺着沟槽流动，和后颈纹路共振。每一次跳动，都像在回应地底的召唤。
不能再拖。
我往前踏一步，剑尖拖地，发出刺啦声。
剩下的那只精英终于动了。它不再走符路，直接扑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我闭眼。
靠金属液感知它的轨迹。
风动，爪起，落点在我右肩。
我横剑格挡，战斧端硬接一爪。冲击力震得整条手臂发麻，但它没占到便宜。我借力旋转，尖刺端回撩，从它肋下穿进，直透后背。
它僵住。
我抽剑，金属液顺着伤口钻进去，开始吞噬。
能量涌入体内，金属液沸腾，视野发紫。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
“击杀变异生物，体质升级为黑铁之躯（70\/100）。”
体表的金属液重新流动，双臂覆盖上一层灰黑色的硬化层，比之前薄，但更密实。骨头缝里的酸胀感退了，力气回来了。
我抬头看坡上。
剩下的蜥蜴人全退到了边缘，挤成一团，绿眼盯着我，没再敢动。
“想围我？”我抬起双刃，剑尖指向它们，“还不够格。”
洛昭靠在墙边，手撑着地，想站起来。
我走过去，刚伸手——
她突然抬头：“别碰我！”
我顿住。
她眼神有点散，手指还在掐掌心，但这次不是为了卜卦。她盯着我手里的剑，嘴唇动了动：“那东西……在吸我。”
我低头。
发带上的红绳已经烧了大半，那缕头发正在慢慢化成灰。金属液顺着布条往我手臂爬，但另一头，似乎也在往剑里缩，像是在拉扯什么。
我扯下发带，扔在地上。
灰烬刚落地，突然被一股气流卷起，悬浮半秒，然后——
啪！
一声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我后颈的纹路猛地一缩，疼得我弯下腰。但那种被操控的感觉，消失了。
剑还在手里，金属液稳定下来。
我抬头，看向洞穴深处。
那边黑得看不见底，但我知道，路还在。
我蹲下，一手抄起洛昭的腿弯，一手托住她后背，把她扛上肩。
她没挣扎，只低声说：“发带……不能留。”
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团灰烬还在地上，没风，却自己动了一下，像是还在呼吸。
我抬脚，碾进石缝里。
扛着她往前走，双刃拖地，剑尖在岩面划出火星。
走了十步，她突然在我耳边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没答。
刚才那幻觉，那黑影，那把剑——
和我手里这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