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寒意混合的味道。
顾安东端着一盆刚从地窖里取出来的土豆和白菜,走到院子角落的公用水井边,打算简单清洗一下,应付过今晚的饭食。
冰凉的井水哗啦啦地冲在蔬菜上,溅起细小的水珠。
他刚蹲下没多久,旁边就晃悠过来几个身影——是以张晨明为首的几个年轻男知青。
他们刚下工,脸上还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属于年轻人的、带着点八卦和戏谑的光。
张晨明率先在顾安东旁边蹲下,也不说话,就笑嘻嘻地看着他洗菜。
另外两个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瞅着顾安东乐。
顾安东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下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问:
“有事?”
张晨明嘿嘿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
:“安东,可以啊!不声不响的,这媒婆都踏破门槛了吧?”
旁边一个叫王建军的立刻接茬,语气夸张:
“就是!咱们这知青点,属你顾安东行情最好!快跟哥们儿说说,是谁啊”
顾安东眉头微皱,心下明了,牛婶的嘴到底还是没把住门,或者说,这类消息在村子里根本瞒不住。
他依旧专注地搓着土豆上的泥,语气平淡无波:
“没影儿的事,别瞎传。”
“哟,还不好意思了?”
张晨明挤眉弄眼,“人家牛婶亲自上门,还能是假的?我说安东,你也别太挑,咱这条件,在这地方能找个知根知底的就不错了!难不成……”
他故意拉长语调,眼神往隔壁女知青院子的方向瞟了瞟,意有所指地笑道,
“你还想着……回城找那更好的?”
这话引得其他两人一阵低笑。
他们都知道顾安东心气高,一直没放弃回城的念头,此刻拿来打趣,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顾安东停下动作,抬起头,目光扫过张晨明那带着戏谑的脸,又看了看另外两个满脸好奇的同伴。
他知道,越是解释越显得心虚,不如干脆堵回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沉了几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一个人清净。你们要是有闲心,不如想想明天的活儿怎么干。”
他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点噎人,一下子把张晨明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张晨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道顾安东这人向来有主意,不爱开玩笑,再说下去恐怕要自讨没趣。
王建军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安东是干大事的人,咱们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走走,吃饭去,饿死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散了,临走前张晨明还不忘回头冲顾安东做了个鬼脸。
顾安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洗菜。
冰凉的井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些。
他知道,在这集体生活中,个人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不在乎别人的调侃,只是不希望这些无谓的流言,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或者打破他努力维持的平静。
将洗好的菜沥干水,他端着盆站起身,走向自家那扇依旧安静的木门,将身后的喧嚣与探究,都关在了寒冷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