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冷藏库大门被厉战用蛮力彻底破坏，留下一个扭曲的豁口。外面超市的腐臭气息混合着冷藏库的寒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流。
“猛子，背上苏苏。秦玥，警戒左翼。林默，看住沈言和物资。我开路。” 厉战的命令简洁高效，手臂的伤口在灵泉水的作用下虽然寒气被压制、疼痛减轻，但狰狞的皮肉外翻依旧触目惊心。他撕下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条，草草将伤口勒紧止血，便提起刀，率先踏入了超市的昏暗之中。
周猛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苏苏，少女轻飘飘的体重让他心头一酸。秦玥端着弩枪，如同最警惕的哨兵，迅速占据厉战左后方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倒塌货架形成的阴影。林默一手提着装满了冻肉、罐头和水的沉重收纳箱，另一只手则有意无意地护在有些魂不守舍的沈言身侧。沈言抱着那半袋珍贵的麦种，低着头，仿佛能感受到背上来自不同方向的、带着探究和审视的目光。
队伍在厉战的带领下，如同受伤的狼群，沉默而迅捷地穿梭在超市的废墟中。他们避开主干道，沿着相对隐蔽的员工通道移动。沿途零星游荡的丧尸，在厉战快如闪电的刀光和秦玥无声的弩箭点射下，如同割草般被迅速清理，没有引起大的骚动。
“这边！” 秦玥突然压低声音，指向通道尽头一扇半掩着的、标有“地下车库入口”的厚重防火门。“下面情况不明，但至少比上面封闭，暂时躲避应该可以。”
厉战没有犹豫，一脚踹开防火门。一股更加浓重、混合着机油、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陡峭斜坡，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芒。
厉战打头，周猛背着苏苏紧随其后，秦玥和林默护住两翼，沈言抱着麦种殿后（实际上是林默刻意让他走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一行人沿着斜坡快速下行。
地下车库比想象中更加空旷和死寂。巨大的空间里停放着不少覆盖着厚厚灰尘的车辆残骸，有的被烧得只剩下骨架，有的则完好无损，如同钢铁坟墓。地面湿滑，积着浅浅的油污水。远处隐约传来水滴的“滴答”声，更添几分阴森。
厉战选择了一处靠近通风管道、背靠承重墙、相对干燥且有废弃车辆作为天然掩体的角落作为临时落脚点。
“就这里。周猛，放下伤员。林默，检查苏苏伤势。秦玥，设置警戒陷阱。沈言…” 厉战的目光落在抱着麦种、脸色依旧苍白的沈言身上，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休息，恢复。”
最后两个字带着命令的口吻，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其他意味。
周猛小心翼翼地将苏苏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铺着从车上扯下的破布）。少女在移动中似乎被牵扯到伤处，发出一声细微痛苦的嘤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却没能醒来。
林默立刻蹲下身，解开苏苏小腿上那粗糙的包扎。当看到那扭曲变形、肿胀发紫、甚至有些地方皮肤发黑的断骨处时，他的眉头紧紧锁起。“骨折时间过长，局部有坏死和感染迹象。必须尽快处理复位固定！否则这条腿……” 他看向秦玥，眼神凝重。
秦玥握着弩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看着妹妹痛苦的小脸，眼中充满了自责和心疼。“林医生，需要什么？我…我去找！”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干净的水冲洗伤口！固定用的夹板！还有…消炎药，止痛药…如果有的话。” 林默的声音带着无奈。在这个地方，这些东西都是奢望。他迅速用仅剩的一点消毒水再次清理伤口边缘，动作轻柔却带着医生的决断。
沈言坐在角落一个废弃轮胎上，抱着麦种，看着林默处理苏苏的伤口，看着少女苍白痛苦的小脸，又看看厉战手臂上那道依旧狰狞的伤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厉战刚才那铁钳般的力量和滚烫的气息。
灵泉……空间里那汪微小的泉水，在刚刚消耗了十分之一后，似乎恢复了一丝丝。虽然极其缓慢，但确实在恢复。
救，还是不救？
救了，他的秘密将暴露得更多，风险更大。不救……看着苏苏可能失去的腿，看着厉战伤口依旧存在的隐患，他内心的负疚感如同毒蛇般啃噬。
最终，那份在末世中挣扎求存、却依旧未能完全泯灭的恻隐之心，以及一丝对“破晓”这个仓促成型却承载着希望的团队的雏形归属感，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他再次悄悄背过身，意念沉入空间。这一次，他引导出的灵泉水更少，只有刚才的一半左右，凝聚在掌心，清澈得如同无物。
他装作在背包（实际上空瘪）里翻找，然后拿出一个之前捡到的、还算干净的塑料小瓶盖（不知是哪个饮料瓶的），将掌心的灵泉水小心地倒了进去。
他站起身，走到林默身边，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和犹豫：“林医生…刚才…那种水…角落里还有一点点…” 他将那个只有瓶盖底一点点的灵泉水递了过去。
林默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沈言！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那水……清澈得不染尘埃，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命气息！这绝不可能是末世里能找到的“干净水”！
周猛和秦玥的目光也瞬间聚焦过来！周猛是纯粹的惊讶和好奇，秦玥则是深深的探究和一丝……希望？
厉战靠坐在承重墙上，闭目养神恢复体力，但沈言拿出“水”的瞬间，他的眼睛骤然睁开！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在沈言和他手中那个小小的瓶盖上！
“沈言…” 林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探究，“这水，到底是什么？”
沈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针扎般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厉战那道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视线！
“我…我也不知道…” 沈言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慌乱，他低下头，避开了林默的直视，“就是…就是感觉很干净…很舒服…刚才给厉哥用了…好像有点效果…所以…”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林默深深地看了沈言一眼，没有再追问。他接过那个小小的瓶盖，看着里面那少得可怜、却仿佛蕴含着奇异能量的液体。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用在苏苏伤口上，而是先沾湿了一点干净的纱布，极其小心地涂抹在苏苏小腿伤口边缘一小块发黑坏死的皮肤上。
奇迹再次上演！
那点发黑坏死的皮肤，在接触到灵泉水的刹那，竟然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的血色！虽然范围极小，但那清晰的、逆转坏死的效果，让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这……” 周猛看得目瞪口呆。
秦玥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震撼！
厉战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一步一步走到沈言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摊开手掌。
意思不言而喻。
沈言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看着厉战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风暴的眼睛，又看了看林默手中那见证奇迹的小小瓶盖……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太多。
他颤抖着，将怀中那半袋麦种……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护身符。他没有交出麦种，而是用意念，再次艰难地从空间灵泉中引导出比刚才更少的一丝泉水——这几乎是目前灵泉能分出的极限，再取就可能影响其恢复根基——凝聚在自己空着的左手掌心。
清澈的泉水，在昏暗的车库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银色光晕，如同凝结的月光。
这一次，他没有掩饰，只是低着头，将那只盛着几滴灵泉水的手掌，递到了厉战摊开的、宽大粗糙的手掌上方。
几滴清凉的液体，落入厉战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舒适感。
厉战缓缓握紧了手掌，将那几滴灵泉水和沈言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一同攥在手心。他没有看掌心的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沈言低垂的、露出白皙脆弱脖颈的头顶。
沉默，如同粘稠的液体，弥漫在昏暗的车库角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无声的对峙。
“很好。” 厉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缓缓松开手，掌心的泉水早已消失不见。“这水，以后优先供给林默，处理重伤员。” 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苏苏，又落回沈言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包括你。”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灼热的气息再次喷在沈言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能听清，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暧昧和赤裸裸的占有：
“你的秘密，很值钱。”
“保护好它。也保护好你自己。”
“因为，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