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老富有成效的交流,让叶辰在“盘古”项目组初步建立了威信。但当他真正深入接手能量系统的研发工作时,才真切感受到“重器计划”所面临的巨大挑战,尤其是能量核心——这个被命名为“金乌”的系统,正处在举步维艰的瓶颈期。
专属实验室内,叶辰站在巨大的环形装置——“金乌”原型机面前。装置周围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和高精度传感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冷却液的味道。苏雨晴安静地站在他侧后方,手中拿着电子记事本,随时准备记录。
“叶首席,”能量系统原负责人,一位名叫陈锋的中年研究员,指着全息投影上不断闪烁的红色数据,语气沉重,“这是我们第三十七次全功率运行测试失败的数据。拓扑相变能量场的产生和约束,在低功率下基本稳定,可一旦功率提升到设计指标的百分之三十临界点,场域就会发生不可控的对称性破缺,导致能量逸散,核心温度瞬间飙升,触发紧急停机。”
投影上,模拟的能量场从完美的球状逐渐扭曲、撕裂,最终像一颗失控的恒星般迸发出毁灭性的光芒,尽管只是模拟,却也让人心惊肉跳。
“材料问题?”叶辰问道,目光紧盯着那崩溃的瞬间。
“不完全是。”陈锋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采用了王老团队提供的最新耐高温复合材料,理论上可以承受设计功率下的极端环境。问题出在场域本身的内在稳定性。现有的数学模型,无法精确描述在极高能量密度下,时空背景涟漪对拓扑场产生的干扰效应。这就像……像是在暴风雨中试图用蛛丝维持一个肥皂泡的稳定。”
比喻很形象,却也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叶辰沉默着,意识深处,“火种”系统正在疯狂运转,将陈锋提供的所有失败数据、场域模型、材料参数进行整合、推演。无数条可能的发展路径在“火种”的核心中生成、模拟、崩溃,再生成……
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操作,调出了历次测试的原始波形图和能量逸散的空间分布图。这些在陈锋团队看来如同天书般杂乱无章的数据,在“火种”的解析和叶辰的眼中,却逐渐显现出某种隐藏的规律。
“这里,”叶辰将其中十几份失败数据的某个特定频段放大,并叠加在一起,“每次场域崩溃前0.3微秒,都会出现一个几乎被噪声淹没的共振峰,频率在……太赫兹波段。”
陈锋凑近仔细观看,眉头紧锁:“这个……我们之前也注意到过,但认为这只是背景噪声或者设备干扰,它的能量级别太低了,几乎不可能对宏观场域造成影响。”
“不是能量级别的问题,”叶辰摇头,语气肯定,“是频率和相位。这个共振峰的频率,恰好与维持拓扑场稳定的某个关键‘弦’的固有振动频率接近。在低功率下,干扰不明显,但功率提升,场域能级升高,这个微弱的、相位不匹配的共振,就像一颗恰到好处卡在齿轮里的沙子,会引发整个系统的连锁崩溃。”
他一边说,一边在控制台上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调出“金乌”核心的能量场约束方程,然后在其中一个描述背景时空扰动的项上,增加了一个基于该共振频率的修正函数。
“如果,我们不是试图完全消除这个干扰——这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几乎不可能——而是主动引入一个相位相反、振幅可控的补偿场,对其进行中和呢?”叶辰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思路。
陈锋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驳:“主动引入干扰?这太冒险了!万一控制不当,岂不是会加速崩溃?”
“风险与收益并存。”叶辰目光沉静,“关键在于精度和实时反馈。我们需要在纳秒级别内完成对干扰源的侦测、计算,并施加精确的逆向补偿。这需要升级我们的场域监测系统和快速响应算法。”
他看向陈锋,眼神锐利:“陈工,立刻组织人手,分两组。一组,根据我刚刚标注的频率范围,重新分析所有失败数据,确认该共振峰的普遍性;另一组,开始设计基于超导量子干涉仪的超高灵敏度场域监测阵列,以及对应的快速补偿场生成器架构。”
陈锋看着叶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全息投影上那个被叶辰精准捕捉到的、曾经被他们忽略的微小共振峰,心中原本的质疑渐渐被一种混合着震撼和希望的情绪取代。
“是,叶首席!我马上去安排!”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转身快步离去。
实验室里重新安静下来。苏雨晴看着叶辰的背影,他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从一个看似无解的困局中,找到了一条可能通往光明的荆棘小径。她轻轻在电子记事本上记录下关键指令和思路,心中波澜起伏。
叶辰则依旧凝视着那庞大的“金乌”原型机。能量核心的桎梏如同沉重的枷锁,但他已经听到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在于将理论上的可能性,变为工程上的现实。而“火种”,将是他最强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