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肩胛,血漫青衫的场景并未如期出现。
整个广场死寂无声,唯有吴虚耀那病态的狂笑在回荡。
“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违逆我吴家的下场!”
他面目狰狞,手腕发力,狠狠搅动着刺入凌伊殇肩头的剑柄,试图欣赏对方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
“装啊!你再给我装啊!什么一指退敌,都是狗屁!”
血肉被利刃翻搅的动作,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结界之外,零落依的脸蛋瞬间煞白,血色尽褪,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几乎要栽倒下去。
“凌伊殇!”她发出一声泣音,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旁边的青心焱和舞心月也是面色剧变。青心焱下意识地攥紧双拳,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舞心月身后的三条尾巴瞬间绷直,毛发倒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完全没料到,那个能一指逼退吴虚耀的少年,竟会连一剑都躲不开。
“怎么会……”
只有贵宾席上,沂先生依旧在慢悠悠地品着茶,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身旁的陆渊和院长,捋着胡子的手也只是微微一滞,便又恢复了原状,呵呵一笑,未发一言,眼中却精光闪烁。
零落依肩头,那只名为小白的黑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只是那双碧绿的猫眼,却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依依,别叫了,吵到我睡觉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零落依带着哭腔,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哎,有什么好紧张的。”小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懒懒道,“那蠢货用尽全力,捅穿的不过是一道连风都不如的影子罢了。”
影子?
零落依愣住了。
结界内,吴虚耀的笑声渐渐停歇。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享受着胜利的快感,也等待着对方毒发倒地的瞬间。
吴勇脸上的笑容已经灿烂到了极点,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成了!此子一死,吴家的颜面便保住了。至于法斯特学院那边,一个小小的、无名无姓的孤儿,死了也就死了!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十息过去了。
预想中,凌伊殇痛苦倒地,全身被火毒和血毒焚烧成焦炭的画面,并未出现。
他依旧站着。
甚至连一丝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发出。
除了肩头那个狰狞的“伤口”,他看起来……毫无异状。
这不合常理!这绝不可能!
“怎么回事?”吴虚耀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丝冰冷的不安从心底最深处蛇一般地爬了上来,“中了我的‘燃血流焰’,你怎么可能还站着!火毒呢?血毒呢?”
为了确认,也为了给对方带去最后的折磨,他决定拔出剑,欣赏对方血溅五步的惨状。
他握紧剑柄,猛地向后一抽!
纹丝不动。
嗯?
吴虚耀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脱力了。他再次运起所剩不多的力量,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去拔。
长剑就像是被对方的血肉筋骨死死咬住,无论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一股诡异的吸力,从剑身与“血肉”的接触点传来,仿佛一个无形的旋涡,正贪婪地吞噬着剑上的力量。流焰剑上原本灼热的血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那血色的蒸汽一丝丝被抽入“伤口”之中,消失不见。剑柄上那颗火属性魔核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从一块烙铁,变成了一块温玉,最后,竟带上了一丝凉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虚耀的脑子彻底宕机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的剑,仿佛被对方的身体“吃”住了!
“一把还算不错的剑,可惜,跟错了主人。”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吴虚耀的耳边响起,清晰得仿佛贴着他的耳朵。
吴虚耀猛地抬头。
只见凌伊殇正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插在自己肩头的长剑,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没有看吴虚耀,仿佛那把剑才是主体,而握着剑的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配件。
那道夹杂着怜悯与嘲弄的弧度,再次出现在他的唇边。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吴虚耀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癫狂的喜悦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凌伊殇终于抬起头,视线落在了他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上。
“怪物?不,我只是……有点饿了而已。”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在吴虚耀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被剑刺中的那个“凌伊殇”,身影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以剑尖刺入点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凭空出现,迅速蔓延至“凌伊殇”的全身!
那狰狞的伤口,那被鲜血染红的青色衣衫,都像是布满裂痕的琉璃雕塑!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镜面破碎的声响。
吴虚耀只觉得手中一空,那股牢牢吸附着长剑的力量骤然消失。
而他眼前的“凌伊殇”,连同那柄已经光芒尽失的流焰剑,彻底崩碎!化作亿万点青色的光屑,如梦似幻,然后在一阵微风中,彻底化作了虚无。
残影!
那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道真实到极致的残影!
真正的凌伊殇在什么时候……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吴虚耀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