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静室,林渊心灯如古井无波,内里却暗流汹涌。苏婉以“一体双魂”的诡异方式归来,如同在道基深处埋下了一颗毒瘤,虽暂时受制,但其恶念未消,更与那缕上古妖魔气息纠缠不清,隐患无穷。天机阁的邀约恰在此时传来,时机微妙,由不得他不多思量。
“天机阁……此时邀约,是善意提醒,还是另有所图?亦或是……与我体内这妖魔印记有关?”林渊心灯推演,指尖无意识地在玉榻上轻叩。苏婉的残魂在心灯深处沉寂,那点暗金印记亦无波动,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他心灯微动,联系云无忧与清岚。光影闪烁,二女的身影通过水镜术显现在静室内。
“宗主。” “主人。” 云无忧与清岚躬身行礼,感受到林渊气息愈发渊深,心灯中敬畏更深。
“天机阁送来此帖,你二人如何看?”林渊心灯平和,将那份星纹请柬的内容共享给二女。
云无忧心灯流转,沉吟道:“宗主,天机阁素来超然,窥测天机,此举似有示好之意。然其动机难测,或许与近日幽冥海异动、乃至宗主合道引来的天机变化有关。赴约或有风险,但亦可能是了解当前局势、甚至探听‘轮回’与宗主体内隐患的契机。” 她心灯映照出冷静分析,担忧与机遇并存。
清岚心灯接口,语气温婉却带着锐利:“无忧师姐所言甚是。此外,天机阁或许也想借此评估宗主,乃至我飘渺仙宗的价值与威胁。此行需谨慎,但若一味回避,反显怯懦,或令其心生他念。宗主新晋合道,正需立威,若能在此会中占据主动,或可震慑宵小。” 她心灯中更倾向于把握机会,展现仙宗实力。
林渊心灯颔首,二女分析正合他意。退缩绝非良策,唯有迎难而上,方能破局。他心灯中已有决断。
“回复天机阁,三日后,林某准时赴约。”
“是!” 二女领命。
心灯联系刚断,一个娇媚中带着几分虚浮的声音便在他心灯深处响起:“哟~ 这才刚合道,就急着去会那些神神叨叨的老家伙了?不怕人家把你卖咯?”
是苏婉。她虽被禁锢在魂核深处,但感知犹在,此刻正用魂念传递着信息,语气带着幸灾乐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担心林渊这个“宿主”出事,连累她这“房客”。
林渊心灯冰冷:“与你何干?安静待着。”
“哼!狗咬吕洞宾!” 苏婉心灯(魂核)传来不满的波动,“天机阁那帮家伙,鼻子比狗还灵,心思比海还深。你身上那点妖魔气息,还有我这个‘大麻烦’,说不定早就被他们算到了!这次邀约,八成是冲这个来的!你就不怕他们联手把你我给‘净化’了?”
苏婉之隐秘(心灯映照,魂念交流):
表象: 冷嘲热讽,看似担忧自身安危。
真相: 对天机阁极为忌惮,深知其能窥测天机,恐其有手段针对魂体状态的她。同时,也存了借林渊之手探听天机阁虚实,甚至……看看有无可能利用天机阁摆脱林渊控制的心思。
未言之意: 提醒林渊天机阁的危险性,是怕林渊贸然行事连累她,但也隐晦点出天机阁可能知晓妖魔印记的线索,诱使林渊前往,她好伺机观察。
“净化?若他们有这本事,你早该灰飞烟灭了。”林渊心灯冷哂,不为所动,“管好你自己便是。”
“你!” 苏婉心灯气结,魂核一阵波动,但受制于心灯枷锁,无法发作,只能恨恨沉寂下去。
打发了苏婉,林渊心灯微动,感应到偏殿中阿箬的气息依旧有些紊乱低落。他心灯闪过一丝复杂,一步踏出,已至偏殿门外。
殿内,阿箬正抱膝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云海发呆。小脸还有些苍白,眼神不似往日灵动,腕间星辰蛊也光泽黯淡。感受到林渊气息,她心灯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低下头,小声嗫嚅:“林渊……”
林渊走到她身边,心灯平和,一股精纯温和的愿力缓缓渡入她体内,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与神魂。“感觉可好些了?”
“嗯……好,好多了……”阿箬心灯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愿力,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但依旧不敢抬头看林渊,心灯中充满了委屈、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
林渊心灯暗叹,知道之前失控对她伤害极大。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动作略显生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之力。“此前之事,是我之过,心魔所至,非出本心。你……莫要怕我。”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热与那略显笨拙的安抚,阿箬心灯一酸,强忍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抬起头,看着林渊深邃眼中那抹罕见的柔和,心灯中的坚冰似融化了一丝,带着川普的哭腔道:“我晓得……不全是你的错……是那个坏女人搞鬼……但是……但是真的好痛哦……我还以为……你要打死我咯……”
“不会。”林渊心灯肯定道,心灯之力更加柔和,“有我在,无人可再伤你。待此间事了,我助你重塑根基,提升修为。”
“真嘞?”阿箬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小声问,“那……那个坏女人……她是不是……一直都要在你身体里头了哦?”
“暂且如此。”林渊心灯平静,“她已受制,翻不起大浪。你无需惧她。”
阿箬心灯稍安,但一想到苏婉那妖娆的样子和林渊“一体双魂”的状态,心里还是堵得慌。她心灯微动,鼓起勇气道:“那……那你三天后要去见那个啥子天机阁的人,危不危险哦?我……我跟你一起去嘛?我的小星星现在对魔气感应更灵了,说不定能帮到你!”
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林渊心灯微澜。他心灯映照,阿箬此刻心灯中愿力虽因创伤略显黯淡,却异常纯净,充满了对他的依赖与保护欲,那星辰蛊经过异变与此次磨难,对负面能量的感应确更敏锐了。
“此行吉凶未卜,你修为未复,不宜涉险。”林渊心灯拒绝,但语气缓和,“你好生在此修养,稳固心境。仙宗需人坐镇,你与无忧、清岚一同守护,我方能安心。”
听到“守护仙宗”、“方能安心”之语,阿箬心灯一振,仿佛被赋予了重任,小脸认真起来:“要得!我肯定守好家!你……你自家小心点!”
安抚好阿箬,林渊心灯稍定。他回到静室,开始为三日后的会面做准备。天机阁神秘莫测,必须有所防备。他心灯沉入星钥与溯光灯的感悟中,推演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并心灯微动,悄然心灯联系了远在东域分宗的洛清雪。
“清雪。”
“主人。” 洛清雪清冷的声音透过心灯网络传来,带着绝对的恭顺。
“即日起,暗中收集所有关于天机阁的记载、传说,尤其是近千年的动向。有任何异常,即刻报我。”
“是。”
三日后, 中域与西漠交界,一片名为“星陨荒原”的无人区。
此地万里赤地,天空终年笼罩着扭曲的星辉极光,空间脆弱,时有陨星坠落,故而得名。此刻,荒原中心,一座由巨大陨石砌成的古朴石亭孤零零矗立,亭中空无一人。
虚空微澜,林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亭外。他依旧一袭青衫,气息内敛,心灯却已笼罩四方,瞬间将方圆千里的一切细微动静纳入感知。合道境的威压含而不发,却让周围的扭曲星光都为之凝滞。
他心灯微动,溯光之力扫过石亭。亭子本身并无异常,但亭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未完的棋局,黑白棋子交错,看似杂乱,却隐隐暗合周天星斗运转,透着一股玄奥的意味。
“天机阁的朋友,既邀林某前来,何不现身一见?”林渊心灯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荒原。
话音刚落,石亭内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名身着星纹白袍、面容普通、眼神却深邃如星空的老者,悄然出现在棋局另一端。正是当日在幽冥海外有过一面之缘的天机阁使者,天机子。
“林宗主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天机子拱手一笑,神色平和,仿佛与老友闲谈,“宗主请看此局,黑白纠缠,杀机暗藏,却又蕴含一线生机,像不像如今中域之局势?”
林渊心灯扫过棋局,溯光之力自然流转,瞬间洞察其奥妙。此局看似复杂,实则核心在于对“势”的把握与对“变数”的利用。他心灯冷然:“天机子道友邀林某前来,不会只为论棋吧?”
“呵呵,宗主快人快语。”天机子也不绕弯子,拂袖在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林渊身上,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指本源,“老朽此次邀约,其一,是为恭贺宗主踏足合道,成就无上道基。其二嘛……是想与宗主做一笔交易。”
“哦?何种交易?”林渊心灯不动声色。
天机子指尖凝聚星辉,在棋盘上轻轻一点,一枚白子落下,顿时让整个棋局杀气大盛!“老朽愿以关于宗主体内那缕‘古魔印记’的来历、以及压制其反噬的秘法为代价,换取宗主一个承诺。”
古魔印记?林渊心灯一凛!天机阁果然知道!而且称呼为“古魔”,而非寻常妖魔!
“什么承诺?”
“他日若‘轮回劫’起,幽冥海失控,望宗主能出手,助我天机阁……关闭‘往生路’!”天机子目光灼灼,一字一顿。
林渊心灯剧震!往生路!天机阁的目标,果然是那里!而且,他们似乎预见到了某种大劫?!
心灯急转,林渊面上却依旧平静:“道友此言,未免太过空泛。何为轮回劫?往生路又在何处?林某对此一无所知,如何承诺?”
“宗主何必自谦?”天机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渊眉心,“那‘古魔印记’便是钥匙之一,而另一把钥匙……想必宗主也已‘收获’。至于轮回劫……时机到了,宗主自然知晓。我阁只需宗主一个承诺,届时若愿出手,我阁必倾力相助,奉上秘法;若不愿,亦不强求,只当结个善缘。”
林渊心灯冰冷。天机阁这是阳谋!他们掌握了关键信息,甚至可能窥见了部分未来片段,以此换取他这位新晋合道的潜在助力。那“另一把钥匙”,显然指的是苏婉的残魂!
“此事关系重大,林某需斟酌。”林渊心灯没有立刻答应。
“自然。宗主有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此地再见。”天机子也不逼迫,身影缓缓变淡,连同那座石亭一起,消散在星光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荒原上,只剩下林渊一人,心灯中波澜起伏。天机阁的邀约,果然指向了最大的隐秘!古魔印记、往生路、轮回劫……苏婉这个“麻烦”的价值,似乎比想象中更大。但与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心灯遥望幽冥海方向,又内视魂核深处那点暗金印记与沉寂的苏婉魂种,眼中寒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