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幽深,时空变换。王梓墨步履沉稳,体内新生之道如溪流潺潺,滋养着此前近乎崩毁的伤体。与狠人一战的惨烈痕迹犹在,神魂中那丝飞仙破法真意却已彻底融入,使得他的浩然正气领域更添一份洞穿虚妄的锐利。
前方,景象再变。不再是破碎的古战场,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璀璨的星河,远方是一轮磅礴大日,散发着温暖却不容亵渎的煌煌神威。
一道身影,背对王梓墨,立于星河与大日之间。他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承载了整片星空的重量,散发着一种悲悯、古老而又无比坚定的守护意志。
少年太阳圣皇!
并非其征战时的巅峰,而是其道心初定,立志以己身光明照耀人族前路的少年时期。
没有杀意,没有敌视,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父神般的审视与考验。
圣皇虚影缓缓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如同两轮微缩的太阳,纯净、炽热,蕴含着对生命最本初的挚爱。他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轻轻一引。
“嗡——!”
刹那间,王梓墨感觉自己周遭的虚空被剥离,无尽的黑暗与冰冷涌来,仿佛被放逐到了宇宙边荒,孤寂、死寂,唯有远方那轮太阳是唯一的光源与温暖。但与此同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衰老、道衰之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要磨灭他的生机,冷却他的热血,令他归于永恒的沉寂。
这是太阳圣皇法则的另一种体现——并非纯粹的毁灭炙烤,而是模拟宇宙本身的“寂灭”过程,考验道心对光明、对生命、对守护信念的执着。
王梓墨深吸一口气,并未以刚融合的破法真意强行撕裂这片寂灭空间。他闭上眼睛,回想紫薇星域生命神殿中感受到的太阴圣皇的悲怆,回想死寂星域无数先民对光明的渴望。
“守护,非仅凭力量,更凭信念。光明,存于一心,而非仅见于天外。”
他轻声自语,体内《浩然正气诀》自然运转,但此番涌出的白光,不再仅仅是刚正不阿,更带上了太阳般的温暖与生机,如同黎明前最纯净的曙光。这光芒并不强烈,却无比坚定地在他周身撑开一片小小的净土,驱散了侵袭而来的寂灭道衰之感。
他以自身对“守护”的理解,对“生命”的尊重,共鸣太阳圣皇少年时的宏愿!
同时,他左臂虽依旧无法用力,但右手指尖轻划,引动体内那一丝得自太阴圣皇感悟的至阴本源(于碧落府神游所得),与自身的浩然正气、太阳真意(源于对光明信念的理解)相互交融。
太阴太阳,孰弱孰强,阴阳共济,天下称皇!
他并非要在此刻成就皇道,而是以自身为媒介,演绎一种阴阳平衡、共生共济的“道”之雏形。一抹混沌色的微光在他掌心浮现,虽微弱,却蕴含着包容、滋养、循环不息的意境。
那轮远方的大日似乎明亮了一瞬,施加在王梓墨身上的寂灭道衰之力如潮水般退去。太阳圣皇的虚影微微颔首,那道纯净的守护意念化作一股暖流,融入王梓墨的心田,进一步稳固了他因狠人之战而略显躁动的道心,并对“者”字秘的生命真谛有了更深的体会。
圣皇虚影缓缓消散,留下一片宁静的星辉。
王梓墨静立良久,对着圣皇消失的方向,郑重一拜。此战虽无杀伐之险,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道心洗礼。
然而,回廊的磨砺并未结束。前方的光芒骤然黯淡,一种比之前冥河死气、乃至圣皇模拟寂灭更加纯粹、更加终极的“消亡”之意,弥漫开来。
空间扭曲,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悄然浮现。它没有具体的形态,仿佛是一切色彩的终结,一切声音的湮灭,一切存在的对立面。它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使得周遭的时空都变得不稳定,仿佛要被其同化,归于永恒的“无”。
寂灭天尊的道韵投影!
尽管可能只是其道路起始时,对“寂灭”真意的一丝朦胧感悟所化,但其本质之高,令王梓墨瞬间毛骨悚然!这是他继承的死寂星域文明遗志所指向的终极之敌!
这道投影,没有任何意识,只有其道则的本能体现——终结。
它动了,无声无息,一道灰暗的、仿佛能抹去一切的波纹,向王梓墨扩散而来。所过之处,连回廊本身稳固的时空结构都微微荡漾,仿佛要被其“归零”!
王梓墨瞳孔骤缩,他知道,任何神通法术,哪怕是新融合了破法真意的攻击,若其“存在”的本质未被超越,在这纯粹的寂灭道则面前,都可能被轻易抹除!
“不能被它触及本质!”
他福至心灵,将刚刚从太阳圣皇处领悟的“信念为光,存乎一心”,与狠人处掠夺的“破法真意”,以及自身对虚空的理解,瞬间结合!
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 “虚空信标” 之境,并以自身新生之“道”为核心,构筑了一个纯粹由意志和道韵形成的“虚无法域”!
寂灭波纹席卷而过,王梓墨的身形仿佛变得虚幻,他并非融入了虚空,而是让自己的“存在感”在那一刻降到了最低,仿佛化为了虚空本身的一部分,一个基于自身信念而存在的“坐标点”。那寂灭波纹掠过他,如同掠过一片真正的虚无,竟未能将其“抹除”!
然而,寂灭道则的恐怖远超想象。尽管未能直接抹杀王梓墨,但那波纹中蕴含的终结意境,依旧如同最冰冷的风,穿透了他的“虚无法域”,侵蚀他的道心与神识!
一股万物终将凋零,一切努力终归虚无的悲观意念,疯狂冲击着他的意志。他的道基再次发出嗡鸣,刚刚稳固的境界竟有动摇之势!
“我心如灯,信念为火!虚空为宇,我道长存!”
王梓墨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以怒吼对抗那无声的侵蚀。浩然正气在体内疯狂奔涌,与那丝飞仙破法真意结合,如同最锋利的剑,斩向侵入识海的寂灭意念;生命神泉与“者”字秘全力运转,护住肉身生机不绝。
这是一个僵持的过程,凶险程度不亚于与狠人的正面搏杀。他的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神魂如同被冻结又灼烧,但他挺立的身躯,没有丝毫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那寂灭道韵投影似乎耗尽了力量,或者判定无法在现阶段彻底“终结”这个坚韧的存在,缓缓淡化、消失。
王梓墨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并未“战胜”这道投影,更像是凭借多种手段和坚韧道心,勉强“渡过”了这次针对存在本质的考验。
但他收获巨大!他亲身感受了“寂灭”道则的可怖,这对未来面对真正的寂灭天尊,无疑是宝贵的经验。同时,在对抗寂灭侵蚀时,他对于自身之“道”的坚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团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灰色道源(寂灭本源碎片)和一团温暖的光明道源(太阳圣皇感悟)融入他体内,进一步锤炼着他的法力与神识。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回廊,望向更深处。剩下的考验,他已无所畏惧。
(第六十八章 问道回廊(六)· 圣皇之影与寂灭初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