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流云城
当须弥九层塔所化的微尘穿过那片标志性的、永不停歇的“流云星环”时,即便是以王梓墨坚若磐石的道心,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所微微撼动。
流云星域,名不虚传。
这里并非死寂星域那般万物归墟,也非北斗星域那般格局分明。它更像是一个沸腾的、无序中蕴含着独特秩序的宇宙大熔炉。目之所及,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被无数星辰、浮空大陆、庞大舰船以及修士遁光映照得一片迷离。七彩的星云如轻纱般缠绕着巨大的星体,时有体型堪比山岳的星空古兽慵懒地游弋而过,背上承载着亭台楼阁,那是某些大族子弟的移动行宫。
他的目的地,是流云星域的核心——万流云城。
此城并非建于星球之上,而是由上百颗被掏空、改造的星辰为核心,以无数陨石、神金锁链、乃至擒拿来的小型星脉为筋骨,由上古大能强行糅合、锻造而成的一片悬浮于星海中的超级大陆。其规模之巨,堪比数十个北斗东荒。城市上空,有九颗以大神通凝聚的“伪日” 按玄奥轨迹轮转,确保这片大陆永无黑夜,象征着此地永恒不歇的交易与喧嚣。
王梓墨收敛气息,将须弥塔化为芥子藏于袖中,自身则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落入万流云城边缘的一座巨大空港。缴纳了一块品质不低的源石作为入城费后,他真正踏足了这片土地。
脚下的“大地”是冰冷的暗色金属,镌刻着防滑与加固的阵纹,坚硬得足以承受仙台境修士的全力一击。街道宽阔得足以让十辆异兽拉着的辇车并行,两旁是风格迥异、鳞次栉比的建筑:有仙气缭绕、雕梁画栋的东方阁楼;有冰冷肃杀、线条硬朗的机械金属堡垒;有由巨大生灵骸骨搭建而成的、散发着蛮荒气息的巢穴;更有直接以神通开辟的空间漩涡作为门户的神秘店铺。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灵药的清香、金属的冷冽、异兽的腥臊、还有来自不同星域修士身上那千奇百怪的能量气息。各种语言、神念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嘈杂的洪流。
“最新消息!金乌族十太子‘乌羿’于古路第三关‘焚天谷’,三足焚天,力毙一位古圣嫡系后裔,扬言要踏着所有人族天骄的尸骨登临绝巅!”
“人族呢?那位来自葬帝星的圣体叶凡,不是号称同阶无敌吗?到了何处?”
“叶凡?据说还在更遥远的‘天兵古星’磨砺,未曾抵达流云。唉,我人族近年来式微,除了圣体,年轻一代能拿得出手的,寥寥无几。前几日‘血凰山’的传人,不是当众重创了我人族‘浩然宗’的一位圣子吗?奇耻大辱啊!”
“慎言!血凰山乃圣灵一脉,势大,非我等散修可议论。不过,‘天机门’近日似乎有所动作,据闻他们在重金搜寻几种上古阵法材料,莫非他们的‘周天星盘’又有突破了?”
王梓墨默默行走,将这些信息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叶凡的消息让他心神一定,但人族在此地的窘境,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星火盟圣师”的身份,让他天然背负了一份责任。
他走进一家看起来颇具规模,名为“星尘阁”的情报交易所。店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阵法。掌柜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者,修为在化龙秘境上下。
“客官面生得很,是初来万流云城?需要些什么?本阁消息灵通,价格公道。”老者笑眯眯地迎上来。
王梓墨改变了一丝容貌,气息内敛,声音平稳:“打听两件事。其一,流云星域近期可有大型拍卖会或交易集会?其二,听闻此地有‘困神阵’的传闻,可知其主材料‘虚空魂晶’与‘因果蛛丝’的下落?”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捋了捋胡须:“拍卖会好说。三日后,‘万宝天行’将举办百年一度的大拍,地点在中央区的‘悬空山’,届时流云星域乃至附近几个星域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奇珍异宝无数。客官若有兴趣,需提前准备足够的‘源’或等价物,入门资格便需十万斤纯净源。”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至于客官问的这两样东西……‘虚空魂晶’乃是于时空裂缝中孕育的奇物,可遇不可求。据老夫所知,此次万宝天行的压轴拍品中,或许就有一块。但竞争必然激烈,尤其是‘天机门’,对此物志在必得。”
“而‘因果蛛丝’……”老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表情,“此物涉及命运因果,据说只有宇宙中几种早已绝迹的‘太古因果蛛’才能吐出,是推演天机、编织命运之网的无上神物。客官,不是老夫打击你,此物……流传在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说这流云星域谁可能有存货,恐怕也只有精研此道、底蕴深不可测的‘天机门’秘库了。但那是他们的命根子,绝无外流的可能。”
王梓墨心中微沉。果然,获取困神阵主材料的难度,超乎想象。一块“虚空魂晶”已是引动风云,而那“因果蛛丝”更是几乎断了念想。
他不动声色,又付出了一块从死寂星域得来的、蕴含精纯庚金之气的“太白精金”,换取了一份关于万流云城势力分布、以及需要注意的强族天才的详细玉简。
离开星尘阁,王梓墨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感受着这片星域的活力与暗流。他知道,自己这张生面孔,以及打听“虚空魂晶”的举动,恐怕已经落入某些有心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