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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学院有个绝对禁忌:午夜过后,绝不能单独留在解剖实验室。

传说那里除了六具供教学用的遗体,还存在“第七具”——一个多年前因实验事故死亡的天才学长,他的灵魂附着在自己的遗体上,怨恨所有活着的学生。

我和几个胆大的同学为了准备期末考试,决定深夜潜入实验室复习。

起初一切正常,直到我们清点遗体数量时,惊觉多了一具。

门窗被无形力量封死,福尔马林的味道突然浓得刺鼻。

最镇定的班长突然尖叫着抓挠自己的手臂:“他在我身体里!他在教我解剖!”

我们意识到,那位学长的灵魂想要“亲自”完成当年未尽的解剖研究——用活人做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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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真要这么干?”

陈鹏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顶灯有一盏坏了,光线明明灭灭,把他脸上的担忧照得有些阴晴不定。

“不然呢?”李锐把厚重的解剖学教材在手里拍得啪啪响,语气烦躁,“下周一就考试了,那点课堂时间够干什么?颅神经走向,臂丛分支,腹腔动脉网……光靠看书本插图能记住?”

赵强在一旁点头,他个子最高,此刻却微微缩着脖子:“可是……那个传闻……”

“狗屁传闻!”王莉莉嗤笑一声,她是我们当中胆子最大的,短发利落,眼神里总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什么第七具标本?什么天才学长冤魂不散?吓唬新生的老掉牙故事罢了。陈鹏,你可是班长,也信这个?”

陈鹏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规定就是规定,午夜后实验室封闭,肯定有它的道理。而且……”他压低了声音,“你们不觉得,那地方就算白天,也阴森得厉害吗?福尔马林的味道,好像能渗进骨头里。”

“所以才要晚上去啊,清净!”李锐打断他,眼神灼灼,“没人打扰,对着实物记忆,效率翻倍!陈鹏,你去不去?不去我们仨也行。”

我(周宇)一直没说话,心里也有些打鼓。那个传闻我入学就听过:很多年前,有个姓林的天才学长,痴迷解剖,几乎住在实验室。后来在一次深夜独自实验中,发生了无法解释的意外,死状极惨。他的遗体据说也被做成了标本,就存放在那间实验室里,成了不存在的“第七具”。他的灵魂怨气不散,附着在遗体上,嫉妒所有活着的、还能学习医学的学生。

“周宇,你呢?”王莉莉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期末挂科的恐惧最终还是压过了对鬼故事的忌惮。“去就去吧,多个人多点照应。”

陈鹏看着我们三个,叹了口气:“好吧,我跟你们一起。至少……看着你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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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半,医学院主楼寂静得如同墓穴。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建材的味道,但越靠近位于地下室尽头的解剖实验室,那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就愈发浓重。

实验室的门是厚重的棕褐色木门,上面挂着老式的黄铜锁。李锐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找出其中一把——他表哥去年刚从医学院毕业,这钥匙是“遗产”之一。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李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股更加浓郁、几乎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尘封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败有机物的微弱气息。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标志散发着幽光,勉强勾勒出房间中央几张不锈钢解剖台的轮廓,以及靠墙那一排高大的、带着金属抽屉的标本陈列柜。

“开灯。”王莉莉小声说,声音有点发紧。

陈鹏摸索着找到了墙上的开关。“啪嗒。”

惨白的日光灯管闪烁了几下,陆续亮起,将整个实验室照得一片死寂的明亮。房间很大,也很旧,墙面有些剥落,地面是暗绿色的水磨石。六张解剖台上覆盖着白色的塑料布,下面隐约显出人形轮廓。墙边的陈列柜玻璃蒙着灰,里面浸泡着各种器官标本,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浮沉,形态扭曲。

“好了,开始吧。”李锐似乎为了驱散恐惧,声音刻意放大,走到最近的一张解剖台前,一把掀开了塑料布。

一具呈古铜色、皮肤因为长期浸泡而变得坚韧的男性遗体暴露在灯光下,肌肉纹理和血管走向清晰可见。他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永恒的漠然。

我们各自散开,拿出教材、笔记和图谱,对照着实物开始复习。起初,气氛还很正常,只有翻书声和低声讨论。

“看这里,尺神经走形……”

“胰十二指肠动脉弓,比图上复杂多了……”

“谁能帮我找找膈下动脉起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下室特有的阴冷逐渐渗透进来,尽管空调没开,温度却似乎在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赵强忽然抬起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味道好像更重了?”

我们都停了下来。确实,空气里那股福尔马林的气味,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浓烈,刺得眼睛发酸,喉咙发痒。

“通风不好吧。”王莉莉揉了揉鼻子,不太确定地说。

李锐却皱起了眉,他走到墙边,用手指抹了一下标本柜玻璃上的灰尘,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变:“不对……这味道……像是刚添加过福尔马林一样新鲜……”

一阵莫名的寒意掠过我的背脊。

陈鹏放下笔,脸色严肃起来:“我们清点一下数量。”

“数量?”

“遗体数量。台上六具,没错吧?”陈鹏说着,目光扫过六张解剖台。

我们跟着他,一张台子一张台子数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赵强数着,声音越来越低。

数到第六张,没错。

我下意识地,目光瞟向了墙边那排标本陈列柜。柜子分为上下多层,每一层都有好几个巨大的、类似停尸柜的金属抽屉。

“等等,”王莉莉也注意到了,“那些抽屉……平时都是关着的吗?”

我们走过去。靠近最里面的几个金属抽屉,把手明显比其他的更干净,像是最近被人拉动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李锐咽了口唾沫,伸手抓住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新的抽屉把手,猛地拉开!

空的。

他松了口气,又拉开旁边一个。

也是空的。

当他拉到第三个抽屉时,动作僵住了。

抽屉里,盛满了近乎透明的福尔马林液体,一个苍白、浮肿的人形物体浸泡在其中。它面朝上,双眼空洞地睁开,嘴巴微张,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白色,头发像水草般飘散。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具遗体的胸口位置,有一道巨大而粗糙的Y形缝合伤口,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初学者的手笔。

“一、二、三、四、五、六……”赵强颤抖着声音,又数了一遍解剖台,然后指着抽屉里的这具,“……七。”

第七具标本!

空气瞬间凝固了。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们的胸口。

“不可能……”王莉莉喃喃道,“教学计划只有六具……这……”

“哐当!”

实验室那扇厚重的木门,毫无征兆地猛然闭合,发出巨响!紧接着,门上方的横插锁,“咔”一声,自己滑入了锁槽!

李锐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他使劲拍打门板:“外面有人吗?开门!”

无人应答。只有他拍门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

赵强脸色惨白地跑到窗边——那扇装着铁栏杆、对着后院荒草的小窗。他用力推拉,窗户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我们被彻底封死在这里了。

“是……是他……”赵强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林学长……他不想让我们走……”

“闭嘴!”李锐烦躁地吼道,但他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陈鹏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怪异的、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抽气声。我们猛地看向他。

只见他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深陷进白大褂的袖子里。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突出,布满了血丝,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

“他……他在我身体里……”陈鹏的声音变了调,尖锐而扭曲,完全不像他平时沉稳的嗓音,“他在教我……解剖……”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然后以一种极其专业、却又无比诡异的熟练姿势,虚拟地在自己的左臂上划动,仿佛握着一把无形的手术刀。

“看……肱二头肌肌腱……这样剥离最干净……”他喃喃自语,眼神狂热而空洞,“神经束……要小心,不能伤到……对,就是这样……”

“陈鹏!你醒醒!”王莉莉冲过去想抓住他。

陈鹏猛地甩开她,力气大得惊人。他转向我们,脸上扭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和诡异的“微笑”:“学长说……你们的解剖技巧太粗糙了……他需要更好的标本……活体的……才能完成他的研究……”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只“虚拟手术刀”的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着标准的Y形切口!

“阻止他!”李锐大叫一声,和我一起扑上去,死死按住状若疯狂的陈鹏。

陈鹏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时而清醒恐惧,时而又变得那种狂热的空洞。

“他……他要的不是陈鹏!”我在混乱中猛地意识到,对着李锐和王莉莉喊道,“他是要通过陈鹏告诉我们!他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他想要活人做他的第七具标本!完成他当年没做完的‘研究’!”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赵强瘫在地上,几乎要晕过去。王莉莉也面无血色。

陈鹏的挣扎突然停止了。他软倒在我们怀里,剧烈地喘息,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他在我的脑子里……看着我……指挥我的神经……快……阻止他……不然我们都会……”

他的话没说完,眼神再次被那片狂热的空洞占据,身体开始新一轮、更剧烈的挣扎,力气大得不像他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赵强带着哭腔喊道。

福尔马林的味道浓得几乎令人窒息。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墙上那些器官标本在晃动的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在玻璃罐里蠕动。封闭的空间里,温度骤降,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我大脑疯狂运转,回忆着关于那个林学长传闻的所有细节。天才,痴迷解剖,死于实验事故,怨念……

“他的执念是研究!是解剖学本身!”我猛地喊道,“他不是要杀戮!他是要‘完成’!我们得……我们得让他‘完成’!”

“什么意思?让他把我们切开吗?!”李锐一边死死压住力大无穷的陈鹏,一边吼道。

“不!是让他认为他的研究已经完成了!”我语速极快,目光扫过整个实验室,最终定格在那具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第七具标本——林学长自己的遗体上。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形成。

“李锐!王莉莉!按住陈鹏!赵强!你他妈给我起来!想活命就帮忙!”我厉声喝道,前所未有的严厉让几乎崩溃的赵强一个激灵。

“去把那具标本抬出来!小心点,放到空着的解剖台上!”我指挥着赵强,自己则冲到器械柜前,猛地拉开抽屉。里面摆放着各种规格的手术刀、剪刀、镊子、拉钩,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我拿起一套最完整、看起来最锋利的手术器械盘,快步走到被赵强和王莉莉(她过来帮忙了)合力抬到解剖台上的那具第七标本旁边。

陈鹏还在李锐的控制下挣扎,口中不断吐出专业而血腥的解剖术语。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举起一把闪亮的手术刀,对着空气,同时也是对着那个附在陈鹏身上、或者可能正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怨灵,大声说道:

“林学长!你看好了!这才是完美的解剖!你看这皮肤切口,多么平滑!你看这肌肉分离,多么精准!你看这血管结扎,多么利落!”

我开始对着空气,对着那具标本,进行一场无声的、但动作极其夸张而标准的“虚拟解剖”。我模仿着教授上课时最严谨的动作,口中大声复述着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要点,将颅腔、胸腔、腹腔……全部“打开”,将重要的器官、神经、血管一一“展示”。

“看!延髓的生命中枢!完好无损!”

“看!心脏的冠状动脉!畅通无阻!”

“看!肝脏的门静脉系统!清晰明了!”

我的动作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嘶吼。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手臂因为紧张和用力而酸痛。

李锐、王莉莉和赵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但他们都明白了我的意图。

奇迹般地,陈鹏的挣扎逐渐减弱了。他眼神中的狂热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仿佛真的在“观看”一场精湛的解剖演示。

实验室里闪烁的灯光稳定了下来。那股浓烈到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似乎在缓缓变淡。

当我最终完成最后一个“缝合”动作,将“手术刀”放下时,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陈鹏彻底停止了挣扎,软软地靠在李锐身上,眼神恢复了彻底的清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恐惧。

墙边标本柜里,那具属于林学长的第七具标本,静静地浸泡在液体中。但它胸口那道歪歪扭扭的Y形缝合伤口,似乎……变得平整了一些?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重新精细地缝合过。

“结……结束了?”王莉莉颤声问。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实验室大门上的横插锁,“咔”一声,自己缓缓滑开了。

门外走廊的光线和正常空气涌了进来,冲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没有人说话,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陈鹏,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这间恐怖的地下室,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夜晚。期末考试终于过去了,我们都顺利通过,但解剖学成绩,出乎意料地,都格外的好。

那间地下室实验室不久后因为“管道老旧,福尔马林泄漏”而被暂时封闭,进行“彻底改造”。

我们不知道林学长的执念是否真的因为那场“完美的虚拟解剖”而得到满足,也不知道他的灵魂是否终于安息。

只知道,那第七具标本,连同那个关于天才与怨恨的传说,似乎真的随着那扇门的封闭,被永远埋藏在了地底。

只是偶尔,在极度安静的深夜,当我独自在图书馆翻阅厚重的医学典籍时,耳边似乎还会隐约响起手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音,以及福尔马林那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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