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宅的正厅,百年楠木梁柱在晨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
林家长辈们端坐在太师椅上,茶盏里的水汽袅袅上升,却没人去碰。
林振辉坐在左下首,指节无意识地敲着紫檀扶手,频率和墙上老挂钟的秒针重合。
林振涛被带进来时,衬衫领口歪着,下巴冒出青茬,但背脊挺得笔直。
他目光扫过满堂亲人,最后落在供桌中央的祖宗牌位上,喉结轻轻滚动。
叔公林瀚文的手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回声在厅堂里荡开:“林家百年清誉,差点毁于一旦!”
陈曼坐在最角落的绣墩上,新做的指甲在丝绒手包上划出细痕。
今早她发现保险柜里少了两件翡翠,那是林振涛上周说要“拿去保养”的。
“二哥,”林振辉开口,声音哑得厉害,“那些技术资料,你知不知道流出去会害死晨星?”
林振涛扯出个笑,眼角皱纹深得像刀刻:“知道。可赵坤答应给我新身份,足够我下半辈子逍遥。”
这话让满座哗然。
三叔气得摔了茶盏,瓷片溅到林振涛裤脚上,他动都没动。
“你连孩子们都利用!”林琴突然站起身,珍珠耳钉在晨光中轻颤,“小溪他们在文件上画的涂鸦,你故意留在现场,就是想让我们心软对不对?”
林振涛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
他想起小侄女把画塞给他时软软的手,想起林域认真指着图纸说“二叔这个房子画歪了”的样子。
老陈默默上前,将证据一件件摆在供桌上:盗取的资料、交易录音、还有从王助理住处搜出的监听设备。
当那套送给孩子们的玩具被拿出来时,林瀚文猛地闭上眼,手中佛珠啪地断开,檀木珠子滚了一地。
“按家规,”老人声音发颤,“该除名。”
陈曼突然轻笑一声。
她优雅地站起身,从手包里取出份文件:“这是我律师拟的离婚协议。林振涛,你连我嫁妆都要偷,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她把协议轻飘飘扔在桌上,转身时高跟鞋踩过一颗佛珠,细微的碎裂声让林振涛肩膀抖了抖。
投票时,满厅寂静。
当林瀚文颤抖着举起手,其他人都陆续跟上。
只有林振辉迟迟未动。
“大哥,”林振涛突然用儿时的称呼,“还记得爸走那天,你说会永远照顾我。”
林振辉手指猛地收紧,扶手处的包浆被掐出指印。
他想起父亲临终时把兄弟俩的手叠在一起,那时二哥的手是暖的。
“除名可以,”他终于开口,“但给他留条活路。”
这个转折让所有人愣住。
林琴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臂,发现他在发抖。
最终决议:林振涛被永久逐出管理层,家族信托冻结,但保留部分非上市资产。若三年内未有新的违法行为,可恢复分红权。
散会后,林振涛被带离正厅。
经过院中那株老槐树时,他突然停下,伸手摸了摸树干上刻着的“辉&涛”——那是他们七岁时一起刻的。
林振辉站在廊下,看着二哥的背影消失在照壁后。
林琴默默走过来,往他手心放了颗水果糖——和四十年前二哥常塞给他的那种一样。
“他刚才,”林振辉哑声说,“偷藏了颗供桌上的蜜饯。”
就像小时候,每次挨完骂,二哥总会偷块点心哄他。
陈曼在门口最后回头看了眼林家匾额,阳光把“积善传家”四个字照得发亮。
她冷笑一声,拨通了某个号码:“赵总,我手里有您更感兴趣的东西……”
而在偏厅,四个孩子正扒着门缝偷看。
林溪小声问:“二叔还会回来给我们带糖吗?”
没人回答。
只有院里的老槐树,在秋风里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