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最终稳稳停在了南山港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乘客们开始鱼贯而出。
陈怀生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经济舱的座位对他来说有点狭窄，不过比起挤绿皮火车，已经算是天堂了。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座位，眉头皱了起来。
只见陈范星小脸煞白，蔫蔫地靠在椅背上，双手还死死抓着扶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飞机降落时的那点颠簸，愣是把她吓得不轻。
“喂，到地方了，下车了。”陈怀生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陈范星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眼神还有点涣散：“到……到了？这么快？我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快起来！别磨蹭！”陈怀生催促道。
陈范星挣扎着站起来，刚迈出一步，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呕——！”
她猛地捂住嘴，也顾不上形象了，跌跌撞撞地冲向后舱洗手间方向，可惜没跑到，半路就对着一个备用的清洁袋吐了个稀里哗啦。
陈怀生：“……”
他无语地走过去，轻轻拍着师妹的后背，看着她吐得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说你一个修仙的，御风飞行估计比这飞机快多了，怎么坐个民航还能晕机晕成这样？这体质也太奇葩了吧？
等陈范星吐完了，虚脱地靠在墙上，陈怀生从背包里拿出瓶水递给她。“漱漱口……你说你，白瞎了这一身修为。”
陈范星漱了漱口，委屈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在天上飞和自己飞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封闭空间，还嗡嗡响，颠来颠去的……难受死了……”
“行了行了，别矫情了，赶紧的，拿行李走人。”
陈怀生懒得听她抱怨，帮她拎起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小背包，半扶半拽地把她拉下了飞机。
取了托运的行李，两人走出到达大厅。一股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南山港的傍晚比江城要闷热不少。
刚出门口，就被一群热情过度的司机围住了。
“老板！打车吗？去哪？”
“帅哥美女！坐车吗？马上走！不打表，一口价！”
“两位去哪？我这车舒服！空调足！”
各种带着浓重口音的招呼声此起彼伏，还有人直接上手想拉他们的行李。
陈怀生眉头紧锁，这阵势，跟火车站门口那些宰客的黑车没啥两样。
他紧紧护住行李，冷着脸拨开那些伸过来的手。
“不用！谢谢！”他拉着还有点晕乎乎的陈范星，挤出人群，走到相对正规的出租车排队点。
虽然队伍有点长，但至少明码标价，安全点。
排了十几分钟队，总算上了一辆出租车。
陈怀生把手机导航递给司机：“师傅，去南山广场。”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瞥了一眼地址，操着本地口音：“南山广场啊？老城区那个？好嘞！”
车子驶出机场，汇入夜晚的车流。陈范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渐渐缓过劲来，又开始兴奋起来：“师兄你看！南山港好繁华啊！比江城亮多了！”
陈怀生“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到了地方该怎么找。
南山广场b座305……听起来像个写字楼或者商住两用的公寓。菩萨会住这种地方？
大约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商业广场门口。
广场不算很大，建筑风格偏向上世纪末，外墙有些斑驳，霓虹灯招牌也透着一股廉价的色彩。
虽然是周末，但人流不算特别密集，显得有些冷清。
付钱下车，两人站在广场入口，看着指示牌。
“b座……往这边走。”陈怀生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陈范星走进广场内部。
广场里面店铺林立，各种小吃店、服装店、手机店、网吧……应有尽有，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和嘈杂的音乐声。
他们按照指示，找到了b座入口，是一个需要刷门禁的玻璃门。
幸好晚上有人进出，他们跟着混了进去。
坐电梯上到三楼。
走廊里灯光昏暗，铺着老旧的地毯，两边是一个个紧闭的房门，门上挂着各种公司的牌子：xx贸易公司、xx咨询中心、xx工作室……看起来确实像是个办公区域。
“305……305……”陈范星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眼睛四处搜寻。
终于，在走廊尽头，他们找到了305房间。
房门是普通的木门，门上没有挂任何牌子，光秃秃的，显得有些神秘。
陈怀生和陈范星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这……看起来不像菩萨隐居的地方啊？连个牌子都没有？难道是秘密据点？
陈怀生犹豫了一下，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还是没动静。
“是不是没人啊？”陈范星小声说。
陈怀生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地址错了？还是周云深耍我？
他拿出手机，给周云深发了条微信：“周总，到了305门口，没人，也没牌子，是不是搞错了？”
消息几乎是秒回。
周云深：“没错！就是那里！直接推门进去！前台也是圈内人，你报‘观音菩萨’的名字就行！放心！”
陈怀生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报菩萨名号？这操作……怎么跟黑社会接头似的？
他回了个：“……” 表达自己无语的心情。
收起手机，他对陈范星说：“周总说直接进去，跟前台说找观音菩萨。”
陈范星瞪大了眼睛：“啊？这么直接？会不会被打出来啊？”
“管他呢，来都来了。”陈怀生心一横，再次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推！
“嘎吱——”一声，门居然没锁，被推开了！
门内的景象，让两人瞬间石化！
映入眼帘的，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或者静修室！而是一个……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烟雾缭绕的——台球厅！
没错！就是台球厅！
门口挂着一个闪亮的霓虹灯招牌，虽然有几个灯管坏了，但依然能清晰地认出“黑八台球俱乐部”几个大字！
里面空间不小，摆着七八张标准的美式台球桌，每张桌子周围都围着些人，大多是年轻男女，穿着时髦或随意，叼着烟，喝着饮料，聚精会神地盯着球桌，不时发出叫好声或惋惜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汗味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背景音乐放着节奏强烈的流行歌曲。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简易的吧台，后面坐着一个壮汉，看样子是前台。
那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即便坐着，也能看出骨架宽大，肩背厚实，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膛，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硬络腮胡。
陈怀生和陈范星站在门口，看着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大脑当场宕机了三秒钟。
我……我靠？！
台球厅？！
观音菩萨……在台球厅里隐居？！
这他妈的……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吗？！
陈怀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严峻的挑战！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陈范星。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荒谬感。
这……这能进去吗？ 陈范星用眼神询问。
陈怀生用眼神回答。
……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