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美芽的眼皮开始发沉，像坠了两颗小石子似的不住打颤。跟着老默跑了一整天，昨晚又翻来覆去没睡好，白天攒的那点精神头，一沾上车座就散得一干二净。
老默的车里还开着空调，暖融融的风裹着淡淡的木质香，裹得人骨头都软了，只想把脑袋往椅背上一靠，好好睡上一觉。
“想睡觉了？”老默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头抵着座椅，眼神早没了看窗外暖灯时的亮，只剩几分强撑的迷糊。
“有、有点！”美芽猛地回神，慌乱间对上老默的目光，又像被烫到似的移开，假装盯着前方的路牌，耳尖却悄悄红了。
“老默……不对，张医生——”她顿了顿，自己先笑了，“我怎么才发现，今天坐了一天车，居然一点都没晕！”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些。
“美芽，以后就叫老默。”老默的声音软下来，目光落在她慌乱切换称呼的模样上——笨拙得像揣着颗糖怕化了的小孩，可爱得紧。“那是因为你心思全被景点勾走了，专注力一转移，晕车的劲自然就散了。
以后再晕，就使劲想一件事、一个人，等精神聚起来，难受劲就没了。”他说得细致，连语气都放得轻缓。
“哦，原来是这样！”美芽恍然大悟，“难怪昨晚去接你的时候，也没晕车！”这话刚到嘴边就卡住，脸颊“唰”地烧了起来：这不是明着说，昨晚坐车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吗？
她懊恼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点小窘迫全落在老默眼里。他喉间低笑一声，忽然收了笑意，语气郑重起来：“谢谢你，美芽。”
“啊？”美芽还没从自己的“失言”里缓过来，抬头就见老默脸上的笑意淡了，眼底浮起那日看灯时的怅然，像蒙了层薄雾。
“老默？”她轻声唤他，手指下意识蜷了蜷，想伸出去，又怕唐突，只能僵在半空。
“没事。”老默先回了神，眼底的雾散了些，“就是想谢你昨晚送我回来。对了，昨晚你垫付的打车钱，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美芽急忙摆手，声音都拔高了些，“今天你带我看了这么多没见过的景，去了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已经够麻烦你了，我还没谢你呢！”她说着，眼睛亮闪闪的，像盛了星星。
“那好。”老默被她的雀跃感染，嘴角重新弯起，“以后我们常出来，去爬长城，去看香山的红叶，再去逛胡同里的老茶馆。”
“真、真的可以吗？”美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期待。
“当然，傻丫头。”老默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柔软的发梢，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美芽的心尖像被羽毛扫过，甜丝丝的。她满足地靠回座椅，絮絮叨叨讲着刚才看过的银杏林——叶子虽然还没黄透，落在地上能铺出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沙沙响。声音渐渐低了，到最后只剩细碎的呢喃，手里攥着的那片银杏叶也悄悄滑落，飘到了脚垫上。
老默侧头看她，睫毛在暖光里投下浅浅的影，呼吸均匀又绵长，睡得格外香甜。他放慢了车速，轻轻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又从后座拿过毯子，小心地盖在她身上！
车窗外的暖灯连成一串光带，映得他眼底也软了。他看了眼窗外流动的夜色，又低头看向身边的人，心里那点前些日子挥之不去的惆怅，像被这暖光和她的呼吸烘化了，散得干干净净。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垂在身侧的手，又很快收回，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原来心里装着个人，连夜色都变得这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