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铺着崭新黄绸的方桌。桌面上,依次摆放着刚刚送达、还带着特制封印匣清冷气息的灵蚕丝纸——那纸张薄如蝉翼,却韧性极佳,对着光看,能看到纸张纤维中隐隐流动的银色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一小碟用上好朱砂混合着采集自507所内部灵植园的晨曦露水研磨而成的灵墨,色泽鲜红欲滴,散发着淡淡的异香;还有一支选用百年桃木木心、以宦家秘法制作的符笔,笔尖用的是某种灵兽的尾毫,柔韧而富有灵性。
宦清欢盘膝坐在桌前的蒲团上,双眸微闭,呼吸绵长,正在努力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她知道,绘制“唤灵符”非同小可,不仅是对她灵篆造诣的考验,更是对她心性、耐力和灵力储备的极致挑战。脑海中,《宦氏灵篆谱》中关于“唤灵符”的每一个符文结构、每一笔灵力运转的要点,都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被她反复推敲、确认。
陆承宇抱着桃木剑,如同沉默的山岳,静立在门口内侧。他气息内敛,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和潜在威胁,确保这间静室绝对安全。苏清月则在门外指挥技术组人员,布设了多层灵能干扰和物理警戒装置,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监控。
当时辰到了子时,这是一天中阴气渐消、阳气初生,阴阳交替,最利于沟通灵冥的时刻,宦清欢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倒映着桌案的烛火,仿佛蕴含着星辰之光。
她伸出素手,拈起那支桃木符笔。笔杆入手温润,与她自身的灵力产生细微的共鸣。她将笔尖轻轻探入朱砂灵墨之中,饱蘸那鲜红粘稠的液体。
下一刻,她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原本的温婉娴静瞬间被一种极度专注、近乎忘我的状态所取代。她手腕悬空,屏息凝神,将全部的心神、意志和灵力,都灌注于笔尖那一点鲜红之上。
笔落!
笔尖并未直接接触灵蚕丝纸,而是在距离纸面约有一张纸厚度的空中,开始缓缓移动。伴随着她手腕极其精微的抖动和灵力的精准输出,鲜红的灵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从笔尖流淌而出,却并未滴落,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玄奥韵律与庞大灵能的红色光轨,稳稳地落在灵蚕丝纸上,勾勒出“唤灵符”的第一个起始符文!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那落在纸上的红色光轨骤然亮起,仿佛活了过来,与灵蚕丝纸本身的银色光泽交融在一起,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灵能波动。整个静室内的空气,都似乎随着这第一笔的落下而轻轻震颤了一下。
宦清欢心无旁骛,全部神识都跟随着笔尖,沿着记忆中那复杂无比的符文轨迹,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勾连,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和心神去精确控制,确保灵力的输出均匀而稳定,确保符文的每一笔都蕴含着“唤醒”与“沟通”的真意。
时间在笔尖的移动中悄然流逝。静室内安静得只剩下宦清欢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呼吸声,以及灵能流动时发出的、如同风过琴弦般的轻微嗡鸣。桌案上的烛火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光芒稳定而柔和,聚焦在那一方小小的灵蚕丝纸上。
陆承宇站在门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宦清欢身上那不断输出的、精纯而温和的灵篆之力。也能看到她额角渐渐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她原本红润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绘制高阶符箓的消耗,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符文的绘制在缓慢而坚定地推进。已经完成了大约三分之一,灵蚕丝纸上,一个结构繁复、散发着越来越强灵压的红色光符已经初具雏形,玄奥的纹路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奥秘。
然而,就在宦清欢绘制到符文中部一个关键的能量节点,需要一笔勾连,完成一个重要的循环时,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连日来的奔波劳碌,或许是之前在湖心岛修复九星神符消耗的灵力尚未完全恢复,也或许是这“唤灵符”对绘制者的要求实在太高,宦清欢只觉气海穴中猛地一空,原本如同溪流般稳定输出的灵力,骤然间变得断断续续!笔尖引导的那道红色光轨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中断!
“咳!”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握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控制和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而微微颤抖起来。笔尖的灵光瞬间黯淡了不少,那尚未完成的符文也光芒明灭不定,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前功尽弃!
“清欢!”苏清月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忍不住低呼一声,脸上写满了焦急。她看得出宦清欢已经到了极限。
“别过来!”宦清欢强提着一口气,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地阻止了想要冲进来的苏清月,“唤灵符需画符者血脉灵力一气呵成,外人帮忙……会让灵体排斥,功亏一篑!”
她咬紧牙关,试图重新凝聚溃散的灵力和心神,但那力不从心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绘制高阶符箓,尤其是这种沟通灵体的符箓,对连续性和完整性的要求极高,一旦中断,几乎不可能接续。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她不甘心地看着桌上那即将完成的符箓,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守护的陆承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