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越走越近,脚步踩在钢板上发出闷响。我站在周婉宁和会计前面,右腿还在抽,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枪已经打空,背包里只剩一把战术匕首,还有昨天系统给的那枚烟雾弹。
我没动。
赵卫国走到平台中央才停下。他穿着深灰作战服,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搭在枪管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往上翘了一下。
“陈铮。”他说,“你跑得挺远。”
我没说话。眼角扫了眼救生艇——绳索还系着,引擎没启动。遥控器在会计手里,但他抖得厉害,手指根本按不稳按钮。
赵卫国抬了下手。
两侧设备间走出八个人,全端着短管冲锋枪。他们分散站开,形成半圆包围圈,枪口全都对准我们。没人喊话,也没人逼近,就这么等着。
我知道他们在等命令。
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咸腥味。平台边缘的栏杆锈了一大片,碰一下就能掉渣。我往后退了半步,用身体挡住周婉宁的视线,手悄悄伸进背包。
烟雾弹还在。
脑子里开始倒数。
0点签到还没完成。
现在是凌晨4点58分。
差两分钟。
赵卫国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主控台旁边。那里有个红色按钮,标着“照明切断”。他看了一眼,又看向会计怀里的皮包。
“把东西留下。”他说,“你们可以走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婉宁脸上。
“周婉宁毕竟是我女儿。”
周婉宁没出声。但我感觉到她呼吸变了,节奏乱了一下,她的手紧紧攥着白大褂的下摆。
我低声道:“别信他。”
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她能听见。
然后抬头看着赵卫国:“你想要账本?那就拿命来换吧。”
赵卫国笑了。这次笑得比刚才明显,嘴角歪上去,露出一排整齐的牙。他轻轻敲了两下主控台边缘,节奏很稳。
“你没资格谈条件。”他说,“你现在连把枪都没有。”
他说得对。
我确实没枪。
背包里的匕首不够看。
体力也快到极限。十年前植物人躺了十年,现在每多撑一秒都在透支。
但我还不能倒下。
会计在我身后喘着粗气,一声比一声重。周婉宁的手慢慢移到背后,像是要去摸什么。我没回头,但知道她在准备。
赵卫国挥手。
手下往前压了一步。
枪口离我们更近了。五米内,全自动扫射的话,三秒就能清场。
就在这时,脑子里响起一声机械音:
【签到成功。今日奖励:烟雾弹x1(军用级,持续45秒,覆盖半径15米)。】
我手指立刻收紧,握住烟雾弹的金属外壳。冰凉,带螺纹,一拧就能激活。
时间到了。
我没急着扔。现在扔,他们会有反应时间。必须配合动作,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缓缓后退一步,肩膀贴住救生艇支架。左手仍放在背包外,右手藏在身侧。赵卫国的目光被我吸引,盯着我的脸,像是在等我说最后一句话。
“你当年没死成。”他说,“那只是命大,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没接他的话。
反而看了眼头顶的灯。
老式钨丝灯,闪了一下。
这种船电路老化,断电是常事。只要有人为干预,就能让灯光彻底熄灭。
我记下了配电箱位置。
就在主控台右侧,一个铁皮盒子,上面有把手。
计划成型。
我对周婉宁说:“等烟一起,你带会计上艇,别回头。”
她点头。
伸手去接会计手里的遥控器。会计愣了一下,才松手。周婉宁握紧遥控器,拇指按在启动键上。
我估算距离。
距配电箱三米。
距救生艇八米。
烟雾弹投掷中心点要落在敌人阵型中间,才能最大范围遮蔽视线。
赵卫国又开口:“最后一句废话,说完我就下令开火。”
我盯着他,慢慢抬起右手,把烟雾弹举到胸前。
他眼神微动,似乎意识到不对。
我猛地将烟雾弹掷向平台中央,同时转身冲向配电箱,一脚踹在铁盒把手上。
咔的一声,闸门弹开。
电流跳火,火花四溅。
头顶的灯瞬间熄灭。
白雾轰然炸开,像一团滚烫的牛奶泼在地上,迅速蔓延。十五米范围内全是浓烟,视线归零。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喊“关灯!”,有人骂“谁切断电源!”。
我蹲下身,靠着支架喘气。右腿疼得更厉害了,像是整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但我还得撑住。
“走!”我喊,“上艇!”
没有回应。
只有咳嗽声和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伸手往前摸,碰到一个人的手臂。是周婉宁。她正扶着会计往救生艇方向挪。我抓住她手腕,用力往前推。
“快!”
他们继续移动。我能听见救生艇舱门被拉开的声音,金属铰链吱呀作响。接着是遥控器按键音——滴、滴两声。
引擎还没响。
启动需要五秒自检。
我趴在地上,耳朵听着四周。敌人的位置分散了,有人在喊方位,有人在试探性开枪。子弹打在钢板上,叮当响。没人敢乱扫,怕误伤自己人。
赵卫国的声音从烟雾外传来:“封锁两侧出口!别让他们发动救生艇!”
命令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支援来了。
我咬牙站起来,靠在支架边。背包还在,我把匕首掏出来,握在左手里。右手摸到一根铁棍,应该是之前蒸汽管道崩裂时掉落的。
我还能打。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
是救生艇底部的固定栓被解除的声音。
成了。
我听见周婉宁在喊:“陈铮!上来!”
我往前冲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右腿完全使不上力,只能拖着走。眼前全是白雾,看不清救生艇在哪,只能凭着声音判断方向。
“我在左边!”我吼。
“这里!”她的声音偏右。
我调整方向,终于摸到救生艇边缘。冰冷的金属扶手。我一手抓住,用力把自己拽上去。
刚翻过舷板,就听见外面一声怒吼:“开火!”
枪声炸起。
子弹打在救生艇外壳上,咚咚作响。至少六个人同时射击,火力密集。
我扑倒在舱内,大口喘气。
周婉宁已经坐在驾驶位,手指按在启动钮上。会计缩在角落,抱着皮包,脸煞白。
“发动!”我说。
她按下按钮。
引擎嗡地响起,低沉有力。
螺旋桨开始转动。
救生艇缓缓脱离平台。
绳索全部解开。
我们正在离开。
烟雾仍在扩散,甲板上一片混乱。有人追到栏杆边,举枪瞄准,但距离太远,光线又差,打不准。
赵卫国站在主控台前,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他没动,只是抬头看着我们。
我靠在舱壁上,浑身都是汗。
右手还握着那根铁棍。
左手的匕首掉在脚边。
周婉宁看了我一眼:“你还好吗?”
我没回答。
眼睛盯着平台上那个身影。
他忽然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
不是威胁,也不是命令。
像是……确认什么。
然后他转身,走向设备间后门。
救生艇离岸十米。
引擎全速运转。
海风吹进来,带着自由的味道。
可我心里没有一点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