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被推进VIp病房时,天刚蒙蒙亮。护士将安安放进婴儿保温箱,刚转身就见李佑铭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眼神死死盯着保温箱里的小团子,像在研究一份顶级商业合同。“李先生,新生儿前六个小时要喂一次初乳,您先歇会儿,等会儿我教您怎么抱他。”护士笑着递过一杯热牛奶,却被他摆手拒绝:“我不困,您现在教我吧。”
这一夜,病房的灯几乎没熄过。李佑铭搬了把椅子守在保温箱旁,手里攥着个崭新的笔记本,护士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密密麻麻——“奶粉水温45c,先加水再加粉,每30毫升加一平勺”“换尿布时要托住腰,别碰脐带”“抱的时候让宝宝贴近胸口,听心跳会有安全感”。护士演示换尿布时,他凑得太近,差点撞翻旁边的湿巾盒,紧张得手都在抖:“这样……这样会不会弄疼他?”
第一次尝试抱安安时,他僵得像块木板。按照护士教的“一手托臀一手护颈”,手指却不知道该往哪放,生怕稍微用力就碰伤这个皱巴巴的小生命。安安像是察觉到他的紧张,突然“哇”地哭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李佑铭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晃一晃,却被护士及时制止:“轻点晃,宝宝会晕的,试试拍他的背。”他连忙照做,掌心轻轻拍着安安的后背,嘴里还笨拙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那是他小时候听管家唱过的摇篮曲,早就记不清旋律,只能断断续续地哼着。
没想到这不成调的哼唱竟真的起了作用,安安的哭声渐渐小了,小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抿着。李佑铭僵在原地,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小身体和均匀的呼吸,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软又胀。护士悄悄退了出去,留给他独处的空间。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拳头,安安突然攥住他的指尖,力道不大,却攥得很紧,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天快亮时,他终于学会了冲奶粉。保温壶里的水提前晾到45c,奶粉罐打开后先用勺子刮平,精确到30毫升一平勺,搅拌时顺时针转了三圈——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笔记来,比他以前审批上亿的项目还要认真。安安喝完奶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他连忙用纸巾擦了擦宝宝的嘴角,动作依旧僵硬,眼神却满是专注,连墨涵醒来时轻微的动静都没察觉到。
墨涵是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吵醒的。他缓缓睁开眼,麻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浑身有些酸软,视线却清晰地落在窗边——李佑铭坐在阳光里,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襁褓,后背挺得笔直,却刻意放轻了动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侧脸在阳光的勾勒下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保温箱的灯还亮着,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连“宝宝哭时先检查尿布再喂奶”这样的细节都标了红。
“佑铭……”墨涵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李佑铭猛地回头,像是被抓包的孩子似的,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却又怕吵醒怀里的安安,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声音放得极轻:“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他说着就要转身,却被墨涵轻轻拉住了衣角。
“我没事,”墨涵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襁褓上,眼睛亮了亮,“是安安吗?让我看看。”李佑铭连忙将怀里的小团子递过去,动作比刚才熟练了些,却还是紧张地叮嘱:“小心点,他刚喝完奶,别碰到他的肚子。”墨涵轻轻托住安安的小身体,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这是他和李佑铭的孩子,是他们闯过生死关换来的宝贝。
安安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小眼睛眯开一条缝,露出里面乌黑的眼珠,直直地看着墨涵。墨涵的心瞬间化了,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丝绸。“他好像比刚出生时好看些了。”墨涵笑着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温柔。李佑铭坐在床边,看着他们母子,也笑了起来,眼底的疲惫被满满的幸福取代:“刚才换尿布时尿了我一身,护士说这是宝宝给爸爸的‘见面礼’。”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夜里的事,李佑铭把笔记本递给墨涵看,上面除了护士教的育儿知识,还有他自己查的资料——“新生儿黄疸怎么办”“如何判断宝宝是否吃饱”“宝宝哭的不同原因”,甚至还有一页画着简易的摇篮曲乐谱,旁边标注着“墨涵说这个旋律好听”。墨涵翻着笔记本,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满是感动:“以前谁能想到,李总也会做这种事。”
“以前是我混蛋。”李佑铭握住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愧疚,“以后我不做李总了,就做安安的爸爸,你的爱人。”他顿了顿,看着墨涵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已经跟陈律师说了,把公司的股份再转一部分到你名下,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我就负责赚钱养家,照顾你们娘俩。”
墨涵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他的手往安安身边带了带。李佑铭的手刚碰到安安的小拳头,就被小家伙攥住了,力道不大,却紧紧的。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将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温暖得让人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中午时分,管家送来精心熬制的小米粥和清炒时蔬。李佑铭亲自喂墨涵吃饭,动作熟练得像是练了千百遍——从墨涵怀孕初期孕吐时喂他喝粥,到后来扶他走路,再到现在术后喂饭,这些曾经让他觉得“有损身份”的事,如今却做得心甘情愿。“慢点吃,别烫着。”他舀起一勺粥,吹凉后才递到墨涵嘴边,眼神里满是宠溺。
安安突然哭了起来,李佑铭放下碗,连忙跑过去查看。他先摸了摸宝宝的尿布,发现是干的,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也正常。正当他手足无措时,墨涵笑着说:“他可能是想让你抱了。”李佑铭连忙将安安抱起来,贴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又哼起了那首不成调的摇篮曲。神奇的是,安安的哭声很快就停了,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安静下来。
“你看,他跟你亲。”墨涵笑着说,眼神里满是温柔。李佑铭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床上的墨涵,突然觉得以前所有的争斗和算计都毫无意义。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和权力,在眼前的母子俩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他以前总想着占有墨涵,却不知道真正的爱,是守护,是付出,是和他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下午,张医生来查房,检查后说墨涵恢复得很好,只要注意休息和营养,很快就能出院。李佑铭连忙拿出笔记本,又开始追问术后护理的细节,从饮食禁忌到伤口护理,问得无比仔细。张医生笑着说:“李先生,您比我们科的新手妈妈还要细心。”李佑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当爸爸,怕照顾不好他们。”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窗户洒进病房,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李佑铭将安安轻轻放在墨涵的枕边,小家伙睡得很安稳,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抿着。两人并肩躺着,一起看着这个集合了他们血脉的小生命,空气中弥漫着静谧的幸福。“还记得我们翻字典取名的时候吗?”墨涵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柔,“你说要叫李霆,我偏要叫李沐。”
“记得,”李佑铭笑了起来,“后来还是你说的,‘沐’是温柔,‘骁’是担当,既有铠甲又有软肋。”他低头在墨涵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在安安的小脸上轻轻碰了碰,“以后我们要教他读书,教他画画,带他去望渔镇看海,去青屿镇赶海,让他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墨涵点了点头,靠在李佑铭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他想起在b市的那些日子,想起被囚禁的绝望,想起手术前的恐惧,再看看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李佑铭的手轻轻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安安的襁褓上,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和身边的小生命,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安安轻轻动了动,小嘴巴张了张,像是在找什么。墨涵睁开眼,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柔软的脸颊。安安像是找到了目标,小手突然伸了过来,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力道不大,却攥得很紧。李佑铭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温柔,他伸出大手,轻轻覆在墨涵和安安的手上,将两人的手一起包住。
夕阳的余晖落在三人交叠的手上,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紧紧交织在一起。墨涵靠在李佑铭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听着身边安安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满是安宁。他知道,过去的伤痛已经成为过去,未来的日子,他们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守护着这个小小的生命,一起走过人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