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江景公寓的落地窗时，陆泽宇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锔瓷技艺传承脉络”栏发呆。文档里的光标闪得刺眼，周启明昨晚翻遍箱底只找出本旧账本，上面只有单调的收支记录，没半句关于“传承”的温度。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指尖无意识蹭过鼠标旁的纸条——苏清媛昨天写的“时光不是用来优化的，是用来慢慢走的”，墨痕还带着点她常用的松烟墨香，像片落在纸上的桂花瓣。
门被轻轻推开，苏清媛的身影裹着晨雾进来，手里端着个陶碗，蒸汽模糊了她的睫毛：“我熬了百合蜜枣粥，你昨天说想吃甜的。”她把碗放在电脑旁，陶壁的温度透过瓷勺渗进指腹，暖得陆泽宇紧绷的肩背松了松。帆布包往沙发上一放，她掏出本线装旧书，封皮上“启明斋手札”四个小字歪歪扭扭，像个孩子描的：“周叔今早翻储物箱找出来的，说是他爹二十岁时记的，里面有拜师的事儿。”
陆泽宇接过手札，纸页泛着旧旧的黄，边缘卷着毛边。翻开第一页，是用毛笔写的小字：“民国二十三年冬，拜陈阿公为师。阿公说，锔瓷先‘认’，认得出瓷的裂纹是怎么摔的，认得出主人捧着碎瓷时掉的眼泪是热的还是凉的，才能把碎片子拼成活的。”下面附着幅插画——穿粗布衫的年轻人蹲在地上，旁边白胡子老人举着锔钉，画纸角落还沾着点当年的瓷粉，像颗凝固的时光颗粒。陆泽宇的指尖抚过这段文字，突然笑了：“这就是我们要的‘传承’——不是冷冰冰的谱系，是带着体温的故事。”
苏清媛搬了小凳子坐在他身边，掏出速写本，笔尖落下时带起点松木香。她画了个白胡子老人教年轻人握凿子的样子，背景是飘着桂香的老街，画下面注着：“陈阿公的‘认’字诀，藏在每道锔钉里。”她的发梢蹭过陆泽宇的肩膀，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启明斋，她蹲在周启明身边，用温凉的手覆在老人手背上的样子——那不是安慰，是用自己的方式，把“我懂”揉进了动作里。
上午两人去老街找老邻居。张阿婆坐在门口剥毛豆，看见他们就招手：“你们是来找周老头的吧？我家那只梅花罐还在呢！”她进屋抱出只青瓷罐，罐身碎成三块，锔钉排成朵绽放的梅，“当年我儿子摔碎的，周老爹用自己的银镯子融了锔钉，说‘阿婆，这梅是给你的念想’。”苏清媛掏出相机，镜头对准罐子上的银梅，阳光穿过瓷釉，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又翻开速写本，画了个老太太抱着罐子笑的模样，旁边写着：“1987年的银梅，开在2023年的阳光下。”
下午回到启明斋，周启明正蹲在柜台前擦一只碎瓷碗，额角冒冷汗，手按在胃上——老胃病犯了，今早急着找手札没吃早饭。苏清媛赶紧从包里掏出保温桶，倒了杯姜糖茶递过去：“周叔，这是我妈熬的，姜是老街口王伯家的，辣得暖胃。”她搬来椅子让老人坐下，指尖轻轻按在他的胃上，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您别急，材料已经补了手札和老邻居的故事，文化局说明天就能受理。”周启明喝了口姜茶，眼眶发红：“清媛，你比我家小杰还贴心。”
傍晚送苏清媛回家时，两人沿着江边走。夕阳把江水染成蜜色，风里飘着桂香。陆泽宇挠了挠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卡在传承脉络那里。”苏清媛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睫毛上沾着夕阳的光，像两排小星子：“不是‘多亏了我’，是‘我们一起’。”她从包里掏出张画——画的是陆泽宇蹲在电脑前打字的样子，旁边蜷着只流浪猫（昨天在楼下蹭过他的腿），画下面写着：“一起拼的时光，才是最甜的。”
陆泽宇把画收进钱包，指尖碰到里面的旧笔记本——辞职前用的，现在夹着苏清媛的画、周启明的手札复印件，还有张周小杰拍的照片：周启明蹲在启明斋门口，手里举着锔钉，旁边站着张阿婆和几个老邻居，笑得像群晒着太阳的孩子。手机震动，是面板的消息：“【自主任务进度】帮助启明斋应对拆迁危机：50%，奖励：学习积分+500（文案优化）、健康点数+80（情感共鸣）。”他瞥了眼身边的苏清媛，她正蹲在江边喂鱼，裙摆被风掀起一点，露出纤细的脚踝。陆泽宇关掉手机，蹲下来和她一起撒面包屑，鱼苗凑过来啄她的指尖，她笑出声音，像落在江面上的月光。
晚上陆泽宇修改申报材料，把周老爹的手札、苏清媛的插画、老邻居的故事全加了进去。最后一段他写：“启明斋不是间要拆的店，是周老爹手里的凿子，是周叔指缝里的瓷粉，是张阿婆的梅花罐，是所有‘不想忘记’的人，一起拼起来的时光。我们想留住它，不是为了‘保存’，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有些东西，值得慢慢走，慢慢等，慢慢拼。”
点击“发送”键的瞬间，陆泽宇抬头看冰箱——上面贴着苏清媛画的他煮茶的样子，旁边是她写的纸条。月光漫过江面，照进客厅，他突然明白，所谓“优化人生”从来不是面板给的奖励，是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把碎掉的、模糊的、没温度的，慢慢拼成温暖的、鲜活的、属于自己的。
手机又响了，是苏清媛发的消息：“我画了张新的，明天带给你——是我们仨在启明斋门口的样子，周叔举着锔钉，你举着材料，我举着速写本。”后面跟着个猫咪表情，像她昨天喂的那只。陆泽宇笑着回复：“好，我煮粥等你。”
窗外的桂香飘进来，裹着江水的味道。陆泽宇靠在沙发上，摸着钱包里的画，突然觉得，原来“躺平”从来不是终点，是有人陪你一起，把“慢慢走”的时光，活成最珍贵的奖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