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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丝悸动极其微弱,转瞬即逝,仿佛深潭底部的气泡,甫一出现便湮灭无踪。若非林逍然正以全部心神沉浸在对“信标”核心的解析中,几乎无法捕捉。

不是能量波动,不是规则变化,更像是一种……沉睡意识的边缘扰动。

林逍然立刻收敛所有外放的力量,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薄雾,包裹住那粒暗色晶点,耐心等待。太初归元力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异变。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虚空蜃楼的背景流光依旧瑰丽,周围的气泡生灭不定。那被“规则静默力场”笼罩的微小气泡,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虫豸,再无任何信息向外散发,核心晶点也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一丝悸动,只是错觉。

但林逍然确信自己并未感知错误。到了他这般境界,灵觉通明,几乎不可能出现无端的幻觉。那悸动虽微,其本质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活性”,与这“信标”本身机械、固定的运行模式格格不入。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强行解析或刺激,而是将一缕极其精纯、不含任何攻击意图的太初归元力,如同滋养的春雨般,缓缓渡入晶点内部。这缕归元力并非为了净化或破坏,而是带着纯粹的“观察”与“沟通”的意念,试图触碰那可能存在的、沉睡的意识。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晶点内部结构稳定,如同最精密的死物仪器。

林逍然不急不躁,维持着归元力的输送,意念空灵,逍遥道心映照着晶点内部的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一天,两天……

就在他以为此法无效,准备另寻他途时,那粒暗色晶点最核心处,一个此前从未被探测到的、几乎与深渊规则本身融为一体的微小“节点”,轻轻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一段极其破碎、混乱、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意念碎片,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呼救,顺着太初归元力构筑的桥梁,断断续续地传递过来:

“……光……好冷……”

“……我是……谁……”

“……囚笼……挣脱……”

“……不要……吞噬……”

意念模糊不清,夹杂着大量无意义的噪音和规则乱码,但其核心情绪却清晰可辨——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孤独以及对“存在”本身的困惑。

林逍然心中震动。这绝非深渊意志那种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的意念。这更像是一个……被囚禁、被扭曲的独立意识!

难道,这些被当做“信标”和“种子”播撒出去的,并非纯粹的造物,而是以某种生灵的意识为核心炼制而成?深渊将其意识磨灭、扭曲,打入固定的规则指令,使其成为无知无觉的工具,但在最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本源的灵明?

这个推测让林逍然感到一阵寒意。若真如此,深渊的手段比想象中更加残忍。它们不仅吞噬物质、扭曲规则,更将生灵的魂魄也视为可以随意改造、利用的资粮。

他尝试以神念回应,传递出平和、安抚的意念:“你是谁?来自何处?”

那微弱的意识似乎受到了刺激,剧烈地波动起来,传递出的碎片更加混乱:

“……熔岩……家园……毁了……”

“……黑色的……手……抓住……”

“……痛……忘记……”

“……命令……必须……执行……”

更多的碎片涌来,夹杂着火焰、毁灭、被强行剥离的痛苦以及一种对某种至高指令的麻木服从。林逍然勉强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图景:一个生活在熔岩世界的智慧生命族群,遭遇了深渊的侵袭,家园毁灭,族人被捕获,意识被抽取、改造,成为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个“信标”的核心,就是一个被深渊化的熔岩生灵的残魂!

它的大部分意识和记忆已被磨灭,只剩下执行命令的本能和最深处的痛苦烙印。方才那丝悸动,或许是它在漫长沉睡中,一丝未被完全磨灭的本源灵光,在感应到太初归元力中蕴含的生机与秩序气息后,无意识地挣扎。

林逍然沉默了片刻。直接净化这缕残魂很容易,太初归元力足以将其中的深渊污染剥离,但这也意味着这缕本就脆弱的意识将彻底消散。

他做出了决定。

更加温和、蕴含着滋养与守护道韵的太初归元力,如同温暖的潮汐,缓缓包裹住那缕残魂。他没有试图立刻清除深渊的污染和指令——那可能会直接导致残魂崩溃——而是先稳固其存在,抚平那无尽的痛苦与混乱。

“睡吧……暂时,无需再执行任何命令。”他以神念低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那躁动的意识碎片渐渐平息下来,传递出的意念变得更加模糊微弱,最终彻底沉寂下去,仿佛陷入了深度的沉眠。核心晶点内部,那一丝微弱的“活性”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封印和保护了起来。

林逍然缓缓收回归元力,脸色凝重。

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复杂。这些“微尘”不仅是工具和数据收集器,每一个的核心,都可能是一个被奴役、被扭曲的生灵残魂。大规模净化意味着大规模杀戮这些无辜的受害者。而不净化,则等于放任深渊的渗透网络持续运作。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既能解除深渊对这些残魂的控制,清除污染,又能保住它们最后一丝灵明不灭。这需要对深渊灵魂禁锢术法有极深的了解,以及更精微的力量操控。

或许……可以尝试与观测者系统合作?观测者记录着无数纪元的知识,其中未必没有应对类似情况的方法。

而且,如果这些“微尘”的核心是生灵残魂,那么它们之间,是否还存在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那个覆盖青玄古星的模糊符文,艾瑞戴尔遗迹中的“孢子”,它们的核心,是否也是类似的存在?

一个庞大的、由无数被奴役灵魂构成的网络……深渊究竟想用这个网络来做什么?仅仅是收集数据和定位吗?还是有着更可怕的图谋?

林逍然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深渊更深一层的秘密。他看了一眼手中陷入沉寂的“信标”,将其小心封印收起。这或许将成为未来破解此局的关键样本。

他不再停留,身影缓缓淡出虚空蜃楼。

下一步,他需要返回观测者网络的核心数据库,查阅关于灵魂禁锢、意识剥离以及深渊奴役法术的相关记录。同时,也要将这一发现,告知星火同盟的成员。

对抗深渊,不仅是力量与规则的较量,更是一场对生命与灵魂的救赎。逍遥之道,容不得对无辜者苦难的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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