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与黑暗交织的光茧中,林逍然正经历着此生最为凶险的蜕变。
寂灭星核内蕴含的归墟死寂之力,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疯狂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侵蚀着他的丹田识海。那不仅仅是能量的冲击,更蕴含着“终结”、“混乱”、“吞噬”等负面法则的直接侵蚀,足以让任何金丹以下的修士瞬间道基崩毁,魂飞魄散。
林逍然的肉身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鲜血不断从七窍和毛孔中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他的神魂在哀鸣,逍遥道心所化的明镜剧烈震颤,镜面上也出现了道道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破碎。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毁灭边缘,那缕新生的“太初星力”雏形,展现出了其不可思议的特性。它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并非对抗那股毁灭洪流,而是以一种近乎“道”的包容性,疯狂地吞噬、吸收着寂灭星核宣泄出的所有能量和法则碎片!
毁灭与新生,在这狭小的光茧内达到了一个极致的平衡点。
林逍然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浮,仿佛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反复横跳。他看到了星辰的诞生,也看到了它们的寂灭;看到了秩序的构建,也看到了混乱的狂欢;看到了生命的蓬勃,也看到了归墟的吞噬……
无数相互矛盾、却又同出一源的感悟,如同破碎的拼图,在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中疯狂碰撞、重组。
《周天星衍诀》的经文在他心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淌、推演,许多之前无法理解的精微之处,在此刻生死关头豁然贯通。他对于“星辰”的理解,不再局限于光芒与能量,更延伸到了其存在与消亡的本质,延伸到了与“归墟”这对立又统一的关系之中。
他的逍遥道心,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洗礼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被磨砺得更加剔透、更加坚韧。我心自在,并非逃避苦难,而是于万丈红尘、乃至宇宙生灭的洪流中,依然能保持本心,观照万物而不为所动。
“存在与虚无……秩序与混乱……诞生与终结……皆为‘道’之一面……”
“归墟非敌……失衡为祸……”
“平衡……非静止……乃动态之和谐……”
“吾道……逍遥……纳百川……容万法……”
破碎的明悟在他心中汇聚,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星火。
外界,苏灵儿四人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输送给林逍然,看着他被混沌黑暗吞噬,气息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狂暴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天空之上,那股冰冷的归墟意志如同实质,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场蝼蚁的挣扎。
而远处,“弈者”巡逻单位的灰色流光已然逼近至数里之内,那纺锤形的金属造物悬浮在半空,头部的菱形晶体锁定着下方的混沌光茧,似乎在分析评估,并未立刻发动攻击,但散发出的灵压却让百晓生等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内忧外患,千钧一发之际——
混沌光茧内部,那疯狂肆虐的毁灭洪流,终于被那缕顽强成长的“太初星力”彻底吞噬、转化!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嗡鸣,从光茧内部响起!
笼罩林逍然的混沌黑暗瞬间向内收敛,如同长鲸吸水般,尽数没入他的体内!
光芒散尽,林逍然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依旧站在那里,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筑基中期的灵压,此刻赫然稳固在了**筑基后期**!而且并非初入后期那般虚浮,而是根基雄厚,灵力凝练如汞,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
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有归墟沉浮,平静之下,蕴含着包容万物的浩瀚。一种淡淡的、仿佛超脱于物外的“道韵”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
他摊开手掌,一缕混沌色的气流在指尖萦绕。那气流不再是不稳定的雏形,而是凝实、温顺,其中蕴含着生灭交替、轮回运转的意境,正是初步成型的——**太初归元力**!
这并非单纯的星辰之力,而是以星辰源核的“生”为基,寂灭星核的“灭”为引,以自身逍遥道心为平衡点,熔炼而出的一种更接近宇宙本源的全新力量!虽然总量还不多,但品质极高,蕴含着无限可能。
空中那枚寂灭星核,此刻已经彻底黯淡,化作了一捧灰色的尘埃,随风飘散。其内部狂暴的能量和法则碎片,已被林逍然冒险引导、吸收、转化,成为了他突破和领悟太初归元力的资粮。
那笼罩在头顶的、冰冷的归墟意志,在林逍然成功转化寂灭星核,身上散发出那丝蕴含“归元”意境的太初之力后,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那冰冷的注视停顿了片刻,然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天空恢复了之前的昏暗。
归墟的威胁,暂时解除!
然而,另一重危机并未离去。
“咻——!”
一道灰色的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悬浮于空的“弈者”巡逻单位头部射出,速度快得超越神识反应,直取林逍然眉心!这一击冰冷、精准、毫无感情,就是要趁他刚刚突破、气息未稳的瞬间,将其彻底抹杀!
“小心!”苏灵儿等人惊呼,但根本来不及救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林逍然眼中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没有闪避,只是平静地抬起了缠绕着太初归元力的右手,对着那道灰色光束,轻轻一拂。
没有剧烈的能量碰撞,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
那道足以重创甚至击杀普通筑基后期修士的灰色光束,在接触到太初归元力的瞬间,仿佛冰雪遇到了骄阳,又像是数据流遇到了更高权限的指令,竟然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了!
不是被抵挡,不是被击溃,而是被从根本上“化解”、“归元”了!
“什么?!”百晓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弈者”巡逻单位的攻击,连冷凝霜的玄冰壁垒都未必能完全挡住,竟然被林逍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空中的“弈者”巡逻单位,头部的菱形晶体光芒急速闪烁,显然也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幕。它的数据库里,没有关于这种力量的任何记录。
林逍然感受着体内那缕太初归元力的消耗,心中明悟。这种力量层次极高,对基于秩序和灵能构建的“弈者”造物,似乎有着天然的克制。但消耗也极大,刚才那看似随意的一拂,几乎用掉了他刚刚凝聚的太初归元力的三分之一。
不能久战!
他眼神一冷,不再被动防御。趁着那巡逻单位计算分析的间隙,他并指如剑,将剩余的大半太初归元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混沌色的剑罡,并非射向巡逻单位本身,而是斩向了其与某种无形网络连接的……“因果线”!
在他此刻的感知中,这巡逻单位并非独立存在,它与陨星山脉深处某个更庞大的“源点”存在着紧密的联系,依靠这种联系获取能量和指令。只要斩断这条线,它便成了无根之萍!
“断!”
太初归元力所化的混沌剑罡,循着那冥冥中的因果联系,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作用在了那条无形的连接线上!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撕裂的、只有林逍然能“听”到的轻响传来。
空中那“弈者”巡逻单位猛地一颤,头部的菱形晶体光芒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它周身散发的灵压急剧跌落,动作也变得僵硬、迟滞起来。
“有效!”林逍然精神一振,虽然无法彻底摧毁这造物,但暂时瘫痪它的行动力和威胁,已经足够!
“我们走!”
他低喝一声,不再理会那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巡逻单位,带领着尚未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的苏灵儿四人,化作五道遁光,朝着寂灭山的方向,全力遁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那失控的“弈者”巡逻单位才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空中歪歪扭扭地坠落,砸在下方的山岩上,发出一声闷响,表面的金属光泽彻底黯淡下去。
片刻之后,另一道更加凝练、更加庞大的灰色流光从陨星山脉核心方向疾驰而来,停留在这具坠毁的巡逻单位上空。流光散去,显露出一具体型更大、结构更加复杂的暗金色人形傀儡。它低头“看”着坠毁的同伴,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丝奇异的“归元”力量波动,头部的传感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目标……能量特征更新……威胁等级提升……”
“……捕获优先级……调整为最高……”
“……通知……‘观测站’……‘棋子’已脱离预设轨迹……”
“……‘弈局’……正式开盘……”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荡,带着一丝程序化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