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初定,动荡在所难免,尤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混乱便愈发蔓延。
“大王,越来越多 ** 遗民正卷入叛乱之中。”李斯出声提醒。
李斯的才学与能力毋庸置疑。
他能青史留名,并非仅凭后来与赵高合谋篡改遗诏之事。
其声名早因出众的谋略而显赫。
譬如针对诸国的战略谋划与局势剖析,即便将晨亲自评判,也难挑出错处。按常理推演,天下一统几乎已成定局。
“大王,臣恳请严惩三公子,以安天下民心。”
等候多时的昌平君立即出列谏言。
赢政闻言眉头骤蹙。
严惩将晨?
此事非同小可。若惩处将晨,便意味着他诛杀农家众人有错。
尽管秦境之内议论纷纷,但清剿农家的行动仍在稳步推进。
农家如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因此朝廷决心彻底铲除秦境及新占疆域内的所有农家势力。
农家势力,实在令人心惊。
其规模太过庞大。
世间何物最多?
农夫最多。
若天下农夫尽数凝聚如一,赢政不敢深想。
农家兴起不过数年,但当赢政阅毕农家核心名册后,惊出一身冷汗。
核心**已有如此之多,那外门**又当如何?
必须彻底清除。
若此刻惩处将晨,便等同于宣告秦国行事有误,而农家反倒成了无辜受害的一方。
届时,天下人对秦国、对将晨与赢政声望的质疑,将带来难以估量的冲击。
“昌平君,你究竟是何居心?”王翦紧锁眉头。
此时朝堂上的军方人士皆群情激愤——将晨如今在军中的威望实在太高。
同时,将晨也象征着军方的力量。
即便昌平君身为丞相,他提出的意见也不得不让人深思。
就如将晨,始终沉默不语。
但他冷漠的目光,不时扫向昌平君。
“如今天下初定,若不严惩三公子,一旦激起民变,又该如何应对?”昌平君却显得异常镇定。
确实,惩处将晨能迅速平息众怒。
但赢政却不能这么做。
他眉头紧锁,昌平君则垂眸静立,神色泰然。
“武安君,你怎么看?”赢政望向将晨问道。
自始至终,将晨未曾开口。
可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于他。
心跳也不由得加速。
仅一句话,整个朝堂便如沸水般翻腾起来。
赢政更是紧紧注视着将晨。
“儿臣有一策,可定乾坤。”
不出言则已,一出言则震动天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难以置信。
当前局势如何?且不说楚、魏两国,单是秦国所占之地——齐鲁、燕地、韩赵两地,四处民众在有心之人 ** 下,已开始强烈抵触。
只因这段时日,这些地区四处搜捕农家之人。
一经捕获,立地格杀。
血流成河。
近十万人,因此丧生。
间接死亡者难以计数,但名单所列之处,已有近十万之众。
这涵盖了烈火堂发展的全部势力范围。
甚至连其他堂口的据点也包含在内。
各地都在追捕农家成员。
许多农家的人完全不明白,为何秦国突然对农家痛下 ** 。
可以说,这次事件的严重程度,几乎能与焚书坑儒相提并论。
将晨彻底声名狼藉。
不仅在齐鲁地区流传。
秦三公子“屠夫”的恶名算是坐实了。
“哈哈哈,寡人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赢政笑道。
赢政这句话充满了自信。
虽然波及范围广泛,但真正的难点在于善后处理。
既要安抚人心,又不能惩罚将晨。
不能让秦国承认错误,还要平息民怨。
这正是棘手之处。
连李斯提出问题后,也闭口不言,神色平静。
将晨取出一卷竹简:“妙计就在这竹简之上。”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竹简上。
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昌平君也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看向将晨。
这也能解决?
昌平君难以置信。
“寡人倒要看看。”赢政期待地展开卷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字。
字体不小,赢政一眼就看到了,他仔细研读起来。
唰!
当看到最前面的三个字时,赢政猛地合上竹简,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净农令!”
这三个字在赢政眼中仿佛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由无数鲜血汇聚、尸山血海堆砌而成。
当年齐国的十日 ** 、临淄的三次屠城,似乎就是因一纸“净齐策”而引发的。
以“净”字开头,赢政便知大事不妙。
赢政强装镇定地收起竹简:“此事稍后再议。”
将晨却皱起了眉头。
太心软了!
实在太过犹豫不决。
不,或许是受限于那个时代,又或者,对人心把握得还不够深。
“敢问父王,齐地近来可有什么动静?”将晨问道。
“很少,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赢政脱口而出。
随即却反应过来——谁不知道,齐国正是将晨杀伐最重之地。
也是 ** 最为残酷的地方。
王公贵胄,几乎被屠戮殆尽。
反抗势力全数铲除。
剩下的,几乎全是安分守己的百姓。
因为但凡有点问题的,都已被清除干净。
整个齐鲁之地被杀得心惊胆战,再无人敢出头。
“此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赢政决定暂时压下:“对农家的行动就到此为止吧。”
“可惜……”
在将晨看来,这本是最佳时机。但最终,赢政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跟在将晨身后的王贲,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老天,谁敢这么干?
在齐鲁之地折腾一番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把其余三国的旧地也再来一遍?
这可是波及极广的大事,说不定连秦国本土都会被牵连。
一旦屠刀举起,就再也收不住了。
到那时,必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嘶——
王贲不敢再想下去。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杀神。王贲觉得,就连白起与这位三公子相比,也逊色几分。
这位是能动手就绝不废话的主。
忽然——
将晨脚步一顿。
他迎面撞上一个人。
“站住。”将晨抱臂而立,目光冷淡。
那是赵高。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从那天废了三名六指奴仆后,将晨便命赵高割耳谢罪。
刚下朝的大臣们也纷纷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对于许多大臣,尤其是昌平君这类主张和平的官员来说,将晨与赵高之间的冲突,简直像狗咬狗一样荒唐。
之前赵高被将晨和王贲痛打,朝中上下皆知,赢政大概也听说了,却并未过问。
如今又碰上了。
将晨对王贲下令:“割掉他的耳朵。”
王贲目瞪口呆地看着将晨——赵高可是大王身边的宠臣。
直接割耳朵?
王贲觉得三公子做得越来越过分了。
将晨没再开口,但王贲连忙挥手,唤来附近的禁卫军,自己则一把拔出青铜剑。
“你们想做什么?”赵高浑身冷汗直冒。
唰!!!
王贲武艺高强,而赵高不过是个普通人。
啪嗒!!!
寒光一闪,赵高的耳朵已落在地上。
将晨面无表情地转身说道:“说了别惹本公子,割你一只耳朵长记性,下次就轮到脑袋了。”
嘶!!!
何等嚣张,这才叫嚣张。
文武百官看得眼皮直跳。
疯了。
真是疯了。
这可是秦王宫。
赵高是赢政的宠臣!
尤其蒙嘉被赢政赐死之后——就是那个曾引荆轲进献的近侍宠臣,事后被赢政处决了。
当然,虽然都姓蒙,蒙嘉与蒙家并无关系。
此后赵高地位一路攀升,深受赢政宠信。
堪称赢政身边第一宠臣,极得信任。
而将晨,竟在秦王宫大殿上,直接割了他的耳朵。
上次只是殴打,这次竟动起了兵器。
不少人倒吸冷气。
尤其是以昌平君为首的主和派。
这些人多为朝中大臣,其中不少由扶苏举荐入朝。
这也是扶苏的势力根基。
他的幕府经营已久,网罗了乱世中众多英才。
这正是扶苏的过人之处。
“将晨……”
赵高发出野兽般的低嚎。
却刻意压着声响,眼中藏着惊惶。
太猖狂了,竟敢在此地直接动手。
他慌忙拾起耳朵,环视四周朝臣投来愈发怪异的目光,这一刻,赵高只想把这些人全都杀光。
一个不留。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赵高咬牙切齿地嘶吼。
将晨并未离去。他让王贲稍候后,便径直前往秦王后宫。
既在此世,便循此世之规。
那位十七年来仅见过寥寥数面的生母,想要见他。
所以将晨来了。
刚踏入后宫便遇见赢阴曼。
她正挥鞭抽打一名宫女,宫女泪光盈盈却不敢出声。
赢阴曼叉着腰嚷道:“当日我三哥所经之处,敌军望风而逃,直杀得血流成河。三哥就这样策马……”
边说边继续朝宫女挥鞭。
宫女伏在地上,满脸委屈。
赢阴曼面前围着十余名孩童。
啪啪啪!!!
孩子们纷纷鼓掌。
闹得最欢的是个眼熟的孩子。
将晨定睛一看,胡二世。
这群孩子正兴高采烈地听赢阴曼说书,浑然不觉有道黑影已立在她身后。
赢阴曼见众人目光发直,脸上更显得意。
但——
正要再挥鞭,却发现抽不动了。
刚想斥责,一抬头,赢阴曼顿时愣住。
皮鞭已落入将晨手中,他大步走向胡二世。
啪!!!
二百四十五
将晨的力气远胜赢阴曼,只是稍稍发力,胡亥身上便绽开道道血痕。
“——!”胡亥猝不及防,痛得嚎啕大哭。
剧痛令他浑身抽搐。
“别打我,别打我!”胡亥手忙脚乱地挡在身前,连声求饶。
啪!
回应他的,是又一记凌厉的鞭响。
啪!啪!啪!
一鞭接一鞭落下,胡亥瘫在地上不住颤抖,面色惨白,皮肉尽裂。
将晨扔下鞭子:“看来你早已忘了上回的教训。”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胡亥只能反复重复这句话。
赢阴曼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动弹。
杀鸡儆猴。
这十几个孩子都是赢政的子嗣。
此刻他们无不被将晨震慑。
将晨随手抛下鞭子,转身离去。
倒在地上的胡亥惊恐地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满心恐惧。
这道身影,成为胡亥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剧痛蔓延全身。
赢政得知此事后,只是摆了摆手。
此等小事,他并不在意。
况且兄长管教弟弟,岂非天经地义?
莫要小瞧这个时代,长兄如父的观念在此刻依然根深蒂固。
“大王,三公子下手未免太重了!”一位美艳的妃嫔哭诉道。
“习武之人出手难免不知轻重。何况胡亥那孩子确实顽劣,受些教训也是应当。”赢政不以为意。
虽说平日宠爱幼子,但在赢政心中,将晨的分量显然更重。
教训一顿又如何?只要不出人命,兄长管教弟弟再寻常不过。
妃嫔气冲冲地离去。
光阴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