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5月,初夏。
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校园。
初夏的阳光穿过校园里高大的榉树,在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书卷混合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早稻田大学最负盛名的大隈讲堂前,此刻正人山人海,聚集了数万名学生和闻讯而来的市民。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的神情。
在讲堂前临时搭建的、简洁而又庄重的演讲台上,相良千雪正站在那里。
距离她召开那场震惊全国的新闻发布会,已经过去了两周。
在这两周里,在“雅典娜计划”那无孔不入的推动下,她已经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政治丑闻主角”,一跃成为了这个国家最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她的每一次公开露面,都会引发现场交通的瘫痪;她的每一句发言,都会在第二天成为所有媒体的头条。
今天,是她全国校园巡回演讲的第一站。
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由神话时尚为她量身定制的黑色连衣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她的身后,没有悬挂任何党派的旗帜,只有一张纯白色的、用极简线条勾勒出日本列岛轮廓的背景板。
“……我知道,很多人,尤其是很多像我一样,曾经对政治感到失望、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年轻人,会问一个问题。”
“我们,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她的声音,通过高品质的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递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那是一种奇异的、混合了冰冷的理智与某种深层热情的声线。
“当旧的规则,像一堵看不见的高墙,横亘在我们面前;当旧的利益集团,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我们的生活……我们个人的努力,是不是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圈涟漪,都无法泛起?”
广场上,一片寂静。她的问题,精准地,击中了在场每一个年轻人内心最深处的无力感。
“在不久之前,我也曾这样认为。我以为,我能做的,只有逃避。逃到一座古老的寺庙里,试图用诵经和枯坐,来麻痹自己,来忘记这个世界。”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双双专注的眼睛。
“但是现在,我站在这里,我想告诉你们,我们错了。”
“真正能够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那堵墙,也不是那张网。而是我们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我们无能为力’的怯懦,与‘一切都不会改变’的绝望。”
“世界不会自动变好。它需要有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冲撞那堵墙。需要有人,用自己的双手,去撕开那张网!”
“而我,愿意成为第一个。”
“我将撕裂的,不仅是我腐朽的家族,更是那个滋生了无数腐朽家族的、陈旧不堪的体制!我将冲撞的,不仅是那些阻碍我们前进的旧势力,更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那座名为‘不可能’的、自我设限的监牢!”
“我在此承诺,如果我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我的内阁,将彻底废除一切基于门阀与出身的推荐制度!我们将建立一个只基于能力与品格的、完全透明的公务员选拔系统!”
“我承诺,我们将对所有财阀的政治献金,进行最严格的、回溯性的审查!”
“我承诺,神话集团所掌握的‘云-端协同算法’,这项足以定义下一个时代的技术,其在日本产生的所有利润,都将被纳入一个全新的‘国民未来基金’!这个基金,将由最专业的人士管理,完全透明,用于支持每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去创业,去创新,去追逐你们真正想要的人生!”
她的演讲,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任何虚伪的空谈。每一句话,都像一发精准的炮弹,直击当前日本社会最深层的痛点。
当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
“千雪!千雪!千雪!”
数万人的呼喊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直冲云霄。
在他们眼中,她不再是一个政治家,而是一个带来希望的弥赛亚,一个许诺将他们从现实的泥沼中拯救出来的圣女。
同一时间,东京,港区,“八芳园”。
这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着名日式庭园,以其四季皆美的精致景色,而成为东京最顶级的、举行高端宴会与茶会的场所。此刻,在庭园深处,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名为“壶中庵”的独立茶室里,却正在进行着一场足以决定这个国家未来经济走向的秘密茶会。
茶室内,气氛安静得近乎凝重。
陆远悠闲地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中那只来自“乐烧”窑的黑釉茶碗。他的对面,跪坐着三位头发花白、衣着考究、神态各异的老人。
他们的身份,如果被外界知晓,足以引发一场八安培级的金融地震。
三井物产的荣誉会长,安田康夫。
三菱商事的最高顾问,岩崎宏一。
住友财团的隐形领袖,白水正忠。
这三个人,分别代表着日本最古老、也最庞大的三大财阀——三井、三菱、住友。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意义的、隐藏在幕后的“天皇”。他们的一个决定,比国会通过一百项法案,都要来得有效。
“陆先生,真是年轻有为。”最先开口的,是看起来最为和蔼、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的三井会长,安田康夫,“相良千雪小姐的这股旋风,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是看得心惊肉跳啊。”
“安田会长过奖了。时势造英雄罢了,我只是恰好,推了她一把。”陆远放下茶碗,淡淡地笑道。
“呵呵,陆先生太谦虚了。”三菱的岩崎宏一,一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老人,接过话头,“与其说是‘推了一把’,不如说是‘创造了一个时代’。贵公司的‘雅典娜计划’,其精准、高效,以及对人心的掌控能力,实在是……让我们这些玩了一辈子商业的人,都自愧弗如。”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混合了敬佩与忌惮的复杂情绪。
“我们今天来,就不绕圈子了。”住友的白水正忠,性格最为直接,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相良小姐上台,已是定局。我们只想知道,陆先生你,以及她背后的神话集团,对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打算如何处置?”